此言无异于承认了陈彻所说,宁简神色顿冷,衣袖倏振,随时便待出刀,喝道:“岳凌歌,你究竟是何居心?”
陈彻脸色却仍是困倦如常,又道:“岳公子,你让温蔚给我服下的,恐怕不只是薲草的粉末吧?”
岳凌歌目光闪动,忽而长叹一声:“陈兄弟,在下对你绝无歹意,只是此事说来话长……”
宁简耳听陈彻竟还被迫服下了别的药物,心弦霎时绷紧,便待先制住岳凌歌再逼问实情,忽闻远处隐约传来了叶凉的呼喊声——
“师父,今日又输棋了么?”
院落中,诸人亦是相望惊凛,均想:“今日吴重竟当真来了?”
……
山道上,那名紫裙女子抽回弯刀,倏忽倒掠回到一群女杀手之间。
吴重身躯一震,又踉跄前行了两步,鲜血从胸口泼洒坠地。
叶凉闪电般掠近,心头阵阵悲惶,只觉浑身虚飘飘的,忍不住便要瘫软坐倒,却仍咬牙稳住了身躯,吴重跌在他的怀里,一瞬里仿佛整个世间的重量都朝他压来——
今日本是叶凉失忆以来最开心的一天。他砍柴、练剑、烧饭,重又过了一天往年久居临江集时的熟悉生活,他的记忆也愈发清晰,想着不久便能见到自己真正的师父,他在心里默默立下了一个誓言。尽管别的人都不相信他今日能见到师父。
叶凉出指如风,为吴重封住胸背伤口处的血脉,哭道:“师父,我今天发誓了……发誓这次一定将你记得更深,再也不会忘掉你啦……”
吴重脸色惨白,微弱一笑,嘟囔道:“你小子、你可还记得我给你说的那句话吗?”
刹那间,叶凉记起了吴重从前对他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不知吴重指的是哪一句,只颤声应道:“记得,我都记得……”
“嘿嘿,记得就好……”吴重气息愈低,随即晕厥过去;叶凉抱着吴重缓缓坐下,吴重胸前被弯刀破开一道狭长的血洞,眼见是难以救活了,叶凉不忍再瞧师父身上的伤口,低头侧目,心口处传来一阵空落落的疼痛。
忽听一个中年紫裙女子冷声道:“恐怕半山腰很快有人下来。”又一个蒙面女杀手道:“不错,咱们这便带走吴重的尸身,向明姑娘和燕山长复命。”这群“无颜崖”女子似对吴重颇为忌惮,直到看见吴重闭目靠着叶凉不动了,才一边说话,一边朝着叶凉围近。
叶凉恍如未觉,怔怔摇了摇头,望向那个手提染血弯刀的紫裙女子,先前她一击得手,后退颇远,此刻侧对着叶凉,却落在一众同伴的最后。
“我不明白……”叶凉涩然开口,嗓音薄薄的,宛如被撕裂的纸,“雷姑娘,为什么竟会是你?”
那紫裙女子身姿微颤,片刻后轻幽一叹:“叶凉,你为何能认出我……又为何要认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