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甜,你可只见了他一面!哦,一面都算不上,应该说是一眼。你怎么会喜欢上这定国侯府的大公子呢?”颜如卿也对这位定国侯府的大公子许士贞有些了解。他今年约莫二十来岁,早在十六岁那年就中了进士,但因为不喜官场,便一直在京郊的皇家书院里教书为生。
因着定国侯侯爷并未向朝廷上表请封世子,外人便称他为大公子。但只要是在京城里住了些日子的人便知道这个大公子并不喜官场酬酢,这个定国侯世子的名位有很大可能是与这许士贞失之交臂了。
这许士贞除了不喜官场之外,也似乎并不喜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别说定亲,身边连个通房都没有。虽然私底下有与定国侯不和的有心人说许士贞喜男色,但毕竟没有确认过。大家也都只当是没有可信度的八卦,一听了之了。
话说,许士贞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又身为皇亲国戚,应该干不出误闯画舫的莽撞事情来,可他偏偏就这么糊涂的犯下了这等低级错误。
难道他进花园前,就没有丫鬟拦下?即使那丫鬟畏惧许士贞大少爷的身份不敢阻拦。那许士贞一进了花园看到画舫,听到女子谈话的声音,也该自觉的避让吧?
颜如卿越想越觉得,这许士贞的到来该是提前设计好的事情。想到这许士贞二十多都还未定亲,颜如卿便觉得自己似乎抓到了一点子真相。可又一想,许士贞是何等人物,即使他日后当不成世子,继承不了侯爵,他依旧是许家之人,分出去也能得到不少的钱财,即使买也能买来十个八个侍妾,如何会犯这种低级错误,误闯了妹妹邀请闺蜜来谈心的画舫?
颜如卿不得其解,但是看到李甜甜一副发花痴的模样,便不由自主的扶额叹息。原来骄纵却不失本性的李甜甜也会有今时这般为爱痴傻的模样,难道所谓爱情就真有这么大的魅力?
其实颜如卿本不该质疑,因为她身边最亲近的人便已经以自己的实际行动证明爱情果真有让人上刻痛哭不已下刻痴笑不停的能力!
颜如卿正想着事情,可一边的李甜甜却不肯放她清闲,一直在耳边叽叽喳喳的。透过纱帘,颜如卿眼尖的看到那只乌篷船竟是远远的跟在她们的画舫之后。
颜如卿露出一个淡然的笑容,一阵风吹过,立刻便有轻飘飘的白色药粉顺着风向吹过去。
“大少爷您怎么了?”不一会儿,从乌篷船那边传来惊恐的尖叫,颜如卿这才露出个真心的笑容,再次隐到纱帘之后。
乌篷船上,许士贞十分郁闷,得知今天小妹会邀请一众闺中密友前来花园中饮宴游湖,他便特意准备了今天来场偶遇。直到刚才还一切都很顺利,但不知为何,真的偶遇了她们之后,竟是出了一桩怪事。微风吹过,他脸上竟是随风长出了不少的红疹子,越是风大,疹子越是出的密密麻麻。他看了看倒映出面孔的水面,连自己都觉得恐怖,那密密麻麻的疹子迎风成片,不一会儿整张脸孔上都布满了红疹子,看起来瘆人极了,而额头上也是如此。
“快靠岸。”许士贞不得不命令小厮调转船头,转回岸边。
小厮应了一声,立刻使劲摇起船桨,看着船离岸边越靠越近,许士贞眼中闪过一丝不甘心。只是,想到只要小妹还在府中,他一定还有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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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啊,今天大哥真是莽撞,若非我替他掩饰了,他一定会被冠上登徒子的骂名。”许娇娘耐着性子将一干千金小姐全都送走,然后就急急忙忙的来到许薛氏的院子里。
许薛氏正在吃燕窝,听了许娇娘的话,并未急着说什么,一口口慢慢的吃完了盅里的燕窝,这才将盅给了一边恭敬站立在侧的大丫鬟手中,慢条斯理的拿了丝帕擦好嘴,这才缓缓道:“事情不是还没发生呢?你也知道你大哥今年已经二十多了,如果不挑选一个家底丰厚的媳妇儿为他增加分量,这侯府以后恐怕真成了那些庶子们撒野的戏台了。”
“可是,大哥着实太莽撞了。”许娇娘一听许薛氏的话,不由的噎了一噎,要知道大哥以后娶一个家底丰厚的媳妇儿,也是在为她以后嫁入皇宫添砖加瓦。只是,想到今天那些前来赴宴的各个千金小姐们眼底一闪而过的讽刺,许娇娘那颗高高在上的心便觉得受不了。
“好了好了,你们兄妹也都要体谅一些。做娘的哪里不想自己儿女好,只你那个爹爹却好像被痰迷了心窍,竟是一心要把侯爷这个位置传给那几个成不了气候的庶子!若是你不帮你大哥,到了那些庶子在侯府逞威之时,咱们母女可就压不住那些贱人了。”许薛氏淡然的瞄了一眼身旁脸色是在不怎么样的许娇娘,心中却为躲在屋里不敢出来额儿子而担心。
许士贞回到屋里,许薛氏立刻听闻了消息,便立刻差人拿了自己铭牌,到太医院请了太医院院使李世成到来。
那李世成一来,仔细诊断一番,便认定许士贞是受风出了风疹。便吩咐许士贞这些日子要避风而居,同时又开了一副补药给许士贞,吩咐许士贞每日两剂,连吃五天便好了。
许士贞一听,虽然有些不愿,但看到铜镜里那张半夜起来甚至会吓到自己的脸,便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李世成在管家的陪同下出了定国侯府,只是想到许士贞的病情,他却不自觉的抿了唇沉下脸色。虽说是风疹,但其实许士贞是中了别人的道,这药粉并不致命,但是一遇到皮肤便会渗入皮肤继而会大量出红疹,这疹子需要四五天才能完全落下。只是,让他惊讶的是,其实定国侯府大少爷出疹是因为一种不闪身的药粉,而这种药粉是数十年前他师父炼药时偶然发现的,因为这药粉并不伤身,便被本性温和的师父用来做惩罚人的手段。
没想到几年未见,会在今日这定国侯府见到这出自师父之手的独门药粉。难道……李世成心中有了一丝猜测,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看这定国侯的深宅大院,突然露出个得意的笑容。得来全不费工夫,没想到师父竟然为了保命而屈身藏在这里!
李世成想了想,便俯身坐进了轿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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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卿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府中,一回来便进了刑傲天的小院,此时,祁北风正毫无形象的瘫在桌上,见颜如卿进来,不过点点头,便继续趴在桌子上。
“祈先生,那许士贞……”颜如卿刚开了个头,祁北风便立刻一个鲤鱼挺身,只留下‘不要问我’四个字,便一个跃起,消失在院中。
颜如卿无语的看着祁北风毫无形象的逃跑,也只得摇了摇头,在刑傲天的对面坐下。
刑傲天给颜如卿倒了杯茶,颜如卿笑着接过,将今日在定国侯府中的经历说了一边,刑傲天果然因为许士贞而蹙紧了眉头。
“师父,要说是偶遇,我可实在不相信,不过那许士贞被我整了一次,下次也英爱会投鼠忌器吧?”
“你说呢?”刑傲天摇了摇头:“那定国侯夫人许薛氏是个有心计的。这些年,因着不知名的原因,定国侯侯爷和夫人的关系并不好,大有水火不容之势,而定国侯侯爷也多次明里暗里暗示许士贞不是他属意的世子人选。所以,为了她的一双儿女以及自己日后的生活,她们一定会选一个家世显赫家底丰厚的媳妇儿。虽然,许士贞不可能会看上你一个小小的商贾之女,但你还是要注意点儿。只要被那母子咬住,就等着被咬下一块肉吧。”
颜如卿一听,顿觉身上一股冷汗顺着背脊滑落,所到之处一股冷飕飕的气息趁虚而入,让她遍体生寒。
“呵呵,应该不会吧,我既不出自名门世家,也没有丰厚的嫁妆。”
“怎么不可能?你别忘了你父亲如今是五品将军,虽然职位有些低,但却也连着镇国侯侯爷这个在军中振臂一呼,便千百万人纷纷回应的大人物。若定国侯侯爷真有所图,这个儿媳妇你可是有很大可能哦。”
刑傲天虽然貌似开玩笑的说出口,但颜如卿却知道师父说出这番话并非危言耸听。
直到这时,颜如卿才知道自己这一次赴宴是下了一步多么臭的臭棋。
“如卿,你在人前都是一副沉默不争的模样,恐怕有更大的可能会被定国侯府选中呢。”刑傲天严肃的话让颜如卿更加心中一凉。又想到李甜甜似乎对那许士贞十分仰慕,颜如卿更觉得头痛了。
“此事,你还是要先跟你父亲明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只要你父亲不答应,你便也没有太大的危险。”刑傲天想了想,又提醒道。
“是吗?”颜如卿沉默了,父亲那方面,自己肯定父亲不会轻易答应婚事。但如果那许薛氏和许娇娘使出什么花招,为了避免她的名声受损,恐怕父亲会忍痛答应婚事。
颜如卿想了想,笑着道:“师父,咱们是在这边杞人忧天了,也许他们定国侯府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上我这样的小门小户呢。”
“希望如此吧。”刑傲天却是心中沉重,名门世家之间的博弈带来名利上收获的同时往往带着小门小户悲伤的血泪。人生几十年,他看到了不少家族的崛起和他们身不由己的败落。虽然他可以冷眼看着别人的起起落落,但却不代表他乐意看到自己的徒弟也成为这些大家族内斗的牺牲品。
“如卿,还是赶紧将你父母接回府中吧。此事还需要早作计较,若是等到他们真的上门提亲,恐怕你连找个借口回绝婚事的时间都来不及。”刑傲天严肃的提醒道,颜如卿感受到刑傲天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不由得点了点头。
颜如卿也知道此事若没有父母的支持,她恐怕会独木难支。但想到父母刚刚相认,此时应该在别院中融洽相处,若是自己为了这可能还没有影子的事情而让父母回来,似有些小题大做了。
刑傲天自然看出如卿面上有些为难,但此事事关如卿一辈子的幸福,如何能不仔细对待?若是如卿的父母知道因为她们的原因而让如卿得了这么一桩明知道不会幸福的婚事,必定会一辈子内疚。
“如卿!”
“师父,我知道了。”颜如卿点点头,决定明日便去别院请回父母。
翌日,颜如卿刚刚离开府邸,一份来自李府的请帖便送到了。
刑傲天看着那请贴上太过熟悉的字体,一股愤懑之情如失了闸门的洪水,喷涌而出,若非还有些理智在,他一定已经将这请帖当成仇人狠狠撕碎了。
刑傲天看着那请帖,突然调转了轮椅,转头回到了房间,并吩咐祁北风不要来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