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声的应:“好。”
又问:“学姐能不能帮我拍张照?和行政楼。”
游宁痛快点头,她拿出自己手机给米来照了两张照片。
阳光柔柔的打在米来的脸上,灰卫衣的少女朝镜头咧着什么都打不倒的笑。
手指却死死抠着手里的档案袋。
游宁低头看了一眼照片后向米来摇头:“没拍好,不好对焦,我去向老师借个相机,你站在这儿等我。”
她路过米来的时候,米来放下手里的档案袋向她摇头:“那就算了吧,学姐。”
游宁伸出手拍了下她的肩膀,指着她站的那块儿砖说:“我回来时候,不许动。”
米来下意识的低下头看了眼她脚底下那块儿方方正正的砖。
过了一会儿,游宁脖子上挎着专业相机出现在行政楼大厅门口。
她指米来,突然命令她:“看着我。”
米来疑惑的「啊?」了一声。
游宁「咔嚓咔嚓」的给她照了两张手足无措的照片。
然后是更多的人大吵大闹的闯入画面,他们穿绣着德育二字的长袖白衬衫笑着叫着拥向米来。
路婳浓紧紧站在她身边轻轻扯了扯发愣的米来,“像个木头似的,笑啊,这时候怎么不知道笑了?”
米来回身看那些熟悉的脸,三月初,北方的天气还未回暖,他们穿薄薄一层的白衬衫,陪她和青春道别。
她眼泛热泪的推了下她身边的周州。
周州白衬衫的口袋上别了朵小红花,是毛线织的。
然后她把小红花从自己衣服上摘下来,轻轻别在了米来的胸前。
游宁从行政楼走下来,忙着安排学生们按照毕业生那样背对行政楼站位。
路婳浓用手肘拐米来,“游宁学姐和你表白了?”
“没,不算,就是说希望我继续鲜活着活下去。”米来说的时候,特意在「鲜活」两字上加了重音。
路婳浓点头,“我就说,游宁学姐是难得一见的好人,错过了她算你有眼无珠。”
米来笑,“对,我那时候就是眼神儿不好,专门喜欢脾气臭的状元。”
路婳浓朝她亮了亮自己秀气的小拳头。
还没等游宁蹲下身,一道男声大喊大叫的跑过来:“等等我-眼镜刘又拖堂,我硬跑出来的。”
米来看过去,白宇赢脱了自己的外套随手扔到了花园里干枯的花枝上。
他硬挤到周州身边站好,越过周州探过头笑着拍了下米来的肩膀,轻轻对她说:“毕业快乐啊,大米同学。”
还是初见那副清清白白大男生的模样,唯一不同的就是他被数理化折磨的戴上了小眼镜儿。
米来吸了吸发堵的鼻子,仰头看天。
阳光照在身上温暖,天也更蓝,云也成絮。
手摸向自己兜里的烟盒,又在烟盒旁边触到了老周送她的巧克力,她掠过烟盒,把那巧克力从兜里拿出来。
现在不光天气好,连空气的味道也变甜了。
她把手轻轻搭在路婳浓的肩膀上,对着镜头笑。
小鸟成群结队的站在电线上,「吱吱」的叫。
几十个高二学生穿着白衬衫结伴拍了几张特殊的毕业照。
这张毕业照里没有老师也没有校长,只有专属于青年人不符合规范的大笑,还有围在灰卫衣身边温暖的白衬衫们。
他们叽叽喳喳着把米来围起来,是此起彼伏的「毕业快乐」。
到最后的最后,路婳浓把米来推到台阶上,向她指身后的行政楼。
刚刚才见过的小老头儿,手里拿着很大的毕业证书走过来,胳膊间还夹了个黑色的不明物体。
他笑呵呵的把毕业证书打开给米来看,“德育的学生,走到哪儿都是德育的学生。恭喜你毕业。”
米来接过来那带着四个烫金大字的绒面毕业证书,小老头儿又拽米来附在她耳边悄悄说:“学,信网查不到啊,只是纪念品,但是我的章儿是真的。”
米来笑着点头。
小老头儿又把胳膊上夹的东西拿出来,打开后是四四方方的黑帽子,帽顶有金黄的穗儿。
他干枯的手爱不释手的摸了摸,然后踮起脚把它戴在了米来的头上。
“这是我当年在英国大学毕业的学士帽,几十年了,是老古董了。要不是那漂亮小丫头烦了我一天,我绝对不允许除我之外的人戴上它。”
米来看向路婳浓,路婳浓正忙着给她拍照。
还严肃着脸叫她看校长。
那帽子上的穗儿有些挡眼睛,米来轻轻晃了晃头。
小老头儿小指支棱着固定住她的头,把那金色的穗从右侧轻轻拨到左侧。
他说:“你该鞠躬了。”
米来闻言,退后一步,对这位在教书育人的事业上相当成功的校长郑重的鞠躬。
校长又托起她。
手抵在她的肩上轻轻拍了两下她的背:“今天虽然是你一个人走出校门,那以后也要时刻记得德育的校训:饮水思源,自立自强。”
米来重复了一遍。
校长满意的向她摆手说再见。
同学们也围在行政楼的台阶上,看向她。
米来亲手把学士帽摘下来递给校长,校长却不接。
“送你了。”又笑呵呵的说:“纪念品。”
她挺胸擡头的从行政楼那块儿方正的砖开始,一步一步的走向德育的大门。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看,路婳浓正站在校长旁边笑着对她招手。
和学生的身份道别,好像也没有那么难。
从今天开始,她被寄予着希望,好好的从学校毕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