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走到一半儿, 有人大喊大叫着:“大米!大米!你重色轻友!”
米来回头,周州正跳着躲在檐下朝她挥手。
米来转身,笑着指向她:“你求我!说米来大善人。”
有点儿幼稚, 但是真的有空虚的成就感。
周州还没回,有一大帮没带伞的同学们此起彼伏的喊:“米来大善人, 米来大善人。快回来!”
米来低头用眼神询问路婳浓的意见,路婳浓笑着朝她点头。
那隔着雨幕的宽大伞沿, 重新折返回去。
最后伞下,笑着闹着挤了十几个高中生。
巨大的黑幕苍穹下, 雨帘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路婳浓被挤进米来的怀里,米来手握不住伞,直接把那粗杆子扔给了白宇赢。
白宇赢身高高, 直直的架住那伞,豁然像个行走的亭子。
米来也笑,她有点儿矛盾。
其实她并没发现这有什么可让他们笑的, 但还是被那笑意所感染。
路婳浓脸贴在她的手臂上,死死抱着她往前行。
还问她:“冷不冷?”
米来鼓着嘴摇头。
到了校门口, 米来短暂的高中生体验卡失效。
学生们互相再见,又各自奔向不同的目的地。
米来站在小卖部的门口,勾着腰把那伞把又重新插回用5L矿泉水瓶压着的塑料基柱里。
路婳浓扯路飞扬过来, “哥,你看,你还记得她吗?”
米来迷茫的擡起头,手还沾着点儿伞把上的金属味儿。
她赶忙低下头将手蹭了蹭裤子,向路飞扬伸出手:“飞扬哥, 我是米来。就那个小黑胖子, 身后总是跟着一群流浪狗那个。”
路飞扬将手里的伞, 七分匀给路婳浓。
他依然爱穿白衬衫配黑色修闲西装裤。
站在人面前的时候,还是让人如沐春风。
慢慢留长的刘海儿,轻轻搭在路飞扬的眼前,他伸出手,握了握米来冰凉的指尖。
这两兄妹还真是不同,路飞扬的手温暖干燥,像是他整个人从没受过伤害。
路婳浓不一样,她的手常年冰凉,活泛了血液流通也才肯恢复一点点暖。
他一笑,脸上会出现两个对称的小梨涡。
“记得呢。”他单臂揽路婳浓的肩靠近自己,“你不念书了吗?”
米来点头:“啊,是不念了。”
路飞扬的笑顿了一下,他低头看自家的漂亮妹妹。
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眼光也没比我强到哪里去,还整日里吹嘘。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苦头我都吃过了,你还敢义无反顾的往里跳。”
路婳浓笑,“你懂什么?”
路飞扬撇嘴。
都是颜控罢了,半斤八两的谁瞧不起谁?
他向米来指了指自己开过来的车,“我们先回去了,下次有机会来家里吃饭啊?”
米来轻咳了一下,手恭敬地垂在身前,向路飞扬点头:“嗯。雨下得大,开车注意安全。”
路婳浓没好气儿的拽了下路飞扬,又去那大伞下扯米来的袖子,“你当哥哥的,当然是先送妹妹女朋友回家了。”
「家长」面前被称为女朋友,让米来有点儿脸泛热气。
她赶忙摆手:“我找人接了,你们先走吧。”
路婳浓指她身上被淋透的T恤,“回家先洗热水澡,洗完澡给我发视频。”
米来乖巧点头。
等这人中龙凤万里挑一的兄妹一走,米来立刻手抓着那伞把,喘了喘。
还是有点儿紧张。
比面对王天儿那老东西还紧张。
说有人来接是谎话,她狼狈的等到学生散完之后,才打到车。
浑身湿漉漉的坐进去的时候,出租车司机管她要一百块的误工费。
理由是她坐过的垫子湿了,影响他拉客。
米来想笑,但还是给了。
她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些超脱的老年人心态。
能和平解决的事儿,她甚至不想多浪费一句口舌。
最后也是回北苑,因为她回不了家。
李强和老太太说她去大城市打工去了,才能赚够足够的化疗费。
他确实是个好人。
即使到了最后,也想给自己圆一个孝顺又积极向上的人设。
北苑改了三层的所有包房,留给安保部当闲散基地。
其中一间房是她自己的,有浴室也有单人铁架床。
那床一翻身,就会吱吱呀呀的响。
她快速的洗了个热水澡,热水浇在脸上的时候,她才觉得疲惫。
从浴室出来时,甚至胳膊都不愿再擡。
手机用衣架连根儿绳吊在棚顶的风扇上,她给路婳浓打视频电话。
路婳浓也刚刚洗过澡,正忙着奋笔疾书。
接通视频的第一句话是:“你先别说话啊,二十分钟,二十分钟我就做完了。”
米来笑着点头,她把手放在枕头上,自己脑袋的下方。
安静的看着屏幕里的路婳浓。
她头发披散在胸前,身上套着纯白色的浴袍。
隐隐约约间,能看到一些她不该看到的。
米来觉得路婳浓是故意的。
但她不能说,说了就证明她确实心思不单纯。
不然怎么会注意到那开的大大的前襟。
路婳浓做题很认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像个真正的学霸。
蹙眉再松开。
和生活中遇到难题就解决是一个逻辑。
她眨了眨眼,翻了个身。
铁架床吱吱呀呀的叫。
她忙手抵住床板,恐那叫声影响了路婳浓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