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婳浓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无依无靠无处漂泊的小舟。
那小舟是破的, 除了底面完好渗不进水来之外,哪儿哪儿都是破的。
她自己一个人漂啊漂。
路过心善的村落,码头上会有人给她扔绳索好心补帆布。
如果不幸路过那民风恶劣的村庄, 就有人往她身上扔石子再顺带着送几句咒骂。
她都一个人挺过来了。
当海洋平静太阳出来时,她会悠悠闲地在一望无际的海面闲逛。
若是海面刮起飓风, 她要惊慌失措的面临被海水吞噬的下场。
那阳光被乌云遮挡,露出她最是裸露的欲望。
她要躲起来看着海面上的小舟战战兢兢又大惊失色的堂皇。
小舟随着海面的波动而沉浮。
她剧烈自己就极难自持, 她轻缓自己就放任她带它去这世界上的任何一个地方。
在它仿佛能触到海天相交的一刻时,它奋起对抗。
它用小舟的破帆直抵那刺破云霄的烈阳。
它也要那高高在上的太阳为了自己这世间最微不足道的破舟而破碎呜咽。
当神明降临世间, 阳光又冲破云层。
路婳浓疲惫又从心底里感到颤栗的兴奋。
她仿佛是不知疲倦又像是受人蛊惑。
当那人因为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而餍足时,路婳浓又乘胜追击。
她要米来反过来求她,要米来清楚的知道这世间只有自己才是她最忠实的信徒。
当一切归于沉寂, 小舟依然在海面上摇曳。
她在等待下一次的风暴又像是在享受此刻的悠然静谧。
神明大抵也会生气。
她质问小舟:“要我如何才能把阳光照进你的心里?”
小舟下意识的躲,躲无可躲的时候,它向神明忏悔:“这些都是我曾爱过你的证据。”
神明的愤怒来得快, 去得也快。
她小心的拥着小舟,让她感觉温暖又心生惧意。
当两个颤抖的破败灵魂紧紧相拥的时候, 她们仿佛触到了对方心灵深处最难堪的秘密。
小舟时常惶恐,那海面上有巨大的邮轮,有厉害的航空母舰, 有精致的小船也有气派的大船。
那终日挂在天上的烈阳怎么就聚焦到了自己这一方小舟上。
那太阳也惶恐,海面上飘着那么多与小舟相配的同类,它又如何冲破这世间的桎梏,坚定的选择拥抱自己。
久久的沉寂,直到曙光初现。
酒店的床帘被人大力拉开, 米来跪在床上问路婳浓:“喜欢日出吗?”
路婳浓怏怏的摇头。
米来却笑着坐下身, 伸手去掐她的下颌。
“怎么不喜欢了?”她用很低沉的嗓音诱惑她。
路婳浓把脸乖巧的伏在米来盘起的腿上, 她对着那窗外的死灰又或者是希望轻轻开口:“日出是没意义的,地球上的物种生了又灭,它还是会落了又升。但和你在一起的话,我愿意把我所有的时间都消磨给你。”
米来伸出手去抚路婳浓那剥了壳的鸡蛋般顺滑白皙的脸。
她垂着头轻轻吻她的头顶。
路婳浓像倦了这世间一切的小猫一样,懒洋洋的趴在她的腿上。
逗一逗,就会给你一点想要的反应。
不理她的时候,她也会安静的待在你身边。
直到那太阳终于从云层下露头。
米来伸出手把怀里要睡着的人轻轻亲醒,她问路婳浓:“你那些娱乐圈的姐姐是怎么回事啊?”
路婳浓闭着眼笑。
她困的实在是睁不开眼,只能把自己软乎乎的肚皮亮给米来。
她说:“你惩罚我吧,要凶一点,不然我记不住。”
米来推她躺在枕头上躺好。
随手拿了路婳浓晚礼服上昂贵布料制成还带着钻石的腰带缠在她的手上。直到路婳浓的手被牢牢绑在床头上的铁艺栏杆儿上。
她俯下身问路婳浓:“困了?”
路婳浓闭着眼点头,她撒娇着说:“困,这次能不能速战速决?”
米来不肯。
她故意放缓了动作,放缓了语调,放缓了一切她能给的。
路婳浓哭着求饶,又哭着说爱她。
她在最后一刻触碰到这世间最美丽的花。
路婳浓睡的沉,累了一夜,又看了日出,看了日出又累了一个晌午。
米来在她睡觉的时候,仔细检查了她身上隐秘的所有小疤痕。
她用手指轻轻的触,又心疼的腾空了手腕。
她怕她的小姑娘在梦里也会察觉到痛。
米来在这一刻彻底和路婳浓的的病和解,大概她这辈子都好不了了,那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
要是有一天她真的倦了烦了这可恶的世间,米来愿意抛弃在这里所有的一切去陪她。
下辈子,或者下下辈子。
不要再受苦了。
当曾晓宇气愤的来敲门的时候,米来裹了睡袍来开门,临走之前把被子整个盖住路婳浓娇小的身体。
她打开门轻轻朝曾晓宇「嘘」了一声,“她累坏了,你们今天还有什么事啊?和我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