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2 / 2)

一般人是招架不了几口的。

酒过半巡,大家喝下去的量不相上下,六个大酒坛子已经全都空了。

可李大根还意犹未尽,非得让魏苗苗搬出珍藏的陈酿,继续一碗接一碗的喝。

一直喝到日落西山,终于吃光了所有的菜,李大根人也“咕咚”一声趴在桌子上了。

魏苗苗一看李大根醉倒了,忙搀扶他起身回房间。

李大根晃晃悠悠走了两步,到了门口又回头,挥舞着胳膊、嘟噜着舌头冲叶桑喊:

“苗苗……再,再来一碗……我今天,跟……叶桑,不醉不归……!”

“好好好,不醉不归。”

魏苗苗看他手舞足蹈不好控制,干脆直接背在背上,三步两跳地就出门去了。

她那穿着花袄的瘦弱身躯,仿佛背上的不是个体重两百多斤的大汉,而是背个小学生的书包似的那么轻松。

“她这……”叶桑指指魏苗苗远去的背影,“也太不避讳咱俩了吧。”

金蚕冲那背影笑笑,“你也看出来了?”

“她,不会就是,昨晚那个……?”

叶桑用手放在头上比了个犄角的形状。

小警犬这动作可爱兮兮的。

金蚕点点头。“反正她也知道瞒不住,所以干脆明着来。”

说完,她用两根手指把那碗鹿脑捏着提起来,丢到桌子正中间。

之后很嫌弃的用湿巾擦了半天手。

“这个,有问题?”

叶桑指着那碗一直被针对的鹿脑。

为了生动的回答他这个问题,金蚕又去外面抓了一只活麻雀,给它喂了点鹿脑。

哪知道那麻雀的嘴刚刚碰到鹿脑,就脖子一歪,直接死掉了。

比昨晚,被黄肥尾蝎蛰到的那只麻雀,死得快多了。

“有毒?”叶桑立刻警惕起来。

“有毒。而且就是魏苗苗的毒,她可……”

刚说了两个字,金蚕忽然眼前一黑,身体发沉,脚下虚浮,隐隐觉得有些站不稳。

她慌忙伸手去扶眼前的墙壁,却对距离失了判断,手里一空,身子失去平衡,向前扑跌下去。

整个过程非常突然。

就在马上要摔倒的一瞬间,忽然感觉到一个有力的臂膀稳稳地扶住了她。

眼睛里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听见耳边叶桑焦急的声音:

“金蚕,怎么了?”

“我……”金蚕低下头,喉咙里一呕。

“是不是想吐?”叶桑一只手从前面托着金蚕的肩头,另一只之手绕到后面去拍她的背。

干呕了几声,什么也没吐出来。

金蚕稳稳身体,心里判断应该没有什么大事。

她晃晃悠悠地想要站起身来。

可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心口剧烈地一疼。

“哇”地一声,吐出一口暗黑色的血。

“金蚕!”

叶桑看到她吐血,酒瞬间就被吓醒了。

黑血,这绝对是中毒无疑了!

叶桑急忙一个公主抱,抱起金蚕就往前院自己车上跑。

金蚕的身体特别的轻特别的软,窝在叶桑怀里气息奄奄的。

叶桑心里发慌,隐约觉得她就像个纸风筝一样,随时一个抓不紧,就会从手里飘然离去。

一路上,叶桑眼睁睁地看着金蚕的眼睛慢慢地就要闭上了,不由心急如焚。

他知道这个时候需要她保持清醒,于是千方百计、换着花样地跟她说话。

--“金蚕,不能睡,不要睡过去,你听话……”

--“金蚕,你坚持住。我知道附近有医院的,我开车很快的,我们马上就能到……”

--“金蚕,你不是还要完成那个什么任务吗?你跟我说说那是什么,我帮你啊。要我帮什么忙我都愿意……”

--“金蚕,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让你离开考古队,我不该陪你到这来。早知道这么危险,我一定不会求你救芙蓉……”

叶桑在后悔。

听到“芙蓉”这两个字,金蚕那遮住眼下的睫毛,忽地动了一下。

她强打着精神,努力睁了睁眼睛。

“……回……回去吧。”身体重得很,她实在没什么力气了。

“什么?”叶桑没听清,停住了脚步,“金蚕,是你在说话吗?你再说一遍。”

“神……族,重承诺……,回……小木屋……”

用尽了最后的力气。说完这句,金蚕的手就无力地垂了下来。

“金蚕!”

叶桑握住她的手,冰凉冰凉。

她再也不动了。

叶桑此刻尽管已经焦急万分了,可头脑却还依旧保持着相当的冷静。

只不过金蚕留下的最后这句话,令他被迫陷入了进退两难。

送医院?还是回小木屋?

按照正常人的思路,肯定是送医院啊。

一来,有病中毒就应该找大夫救治,这是很正常的脑回路。

二来,既然知道这里有人要害她,不往外跑还留下,不是找死中的找死吗?

可……

金蚕刚刚明确说了要回小木屋。

那……

叶桑把心一横。

回小木屋!

照经验,叶桑觉得,金蚕不管说什么做什么,肯定是有她自己的原因和道理的。

前面几次的事件都反复证明了这一点。

当然,有些他懂,有些他不懂。

既然不懂,那就不能用随便普通人的思维高度去判断,不然恐怕很容易好心办坏事。

“……金蚕,你可别骗我啊。万一耽误治疗害了你,一年以后,我就是陪你死了也不会瞑目的……”

叶桑一边往小木屋跑一边念。

念了整整一路。

回到小木屋,他轻轻地把金蚕放在床上。

摸摸她的手,似乎又没那么冰凉了。

那就是还活着。

只是金蚕看上去十分痛苦,头上不断冒着冷汗。

叶桑拿来了毛巾,一遍又一遍地给她擦汗,可眼看十几分钟过去了,情况没见一点好转。

正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听到背后传来一个女人幸灾乐祸的声音。

“哟,你这男朋友当的挺贴心啊。”

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魏苗苗换了一身清凉宽大的民族风长裙,显得身材更加瘦巴巴干瘪瘪。

她还毫不避讳地露出了脖子。

脖颈处一圈新鲜的、肉粉色的疤痕,像是勒伤又像是烧伤。

“表嫂,你又开玩笑了,什么男朋友不男朋友的。同事喝多了,顺手照顾一下。哎表嫂,你脖子怎么了?”

叶桑表面上是侧头去看魏苗苗脖子上的伤,脚底下却暗暗往床边挪了一步,不露痕迹地挡在魏苗苗和金蚕的床铺中间。

“神,使,大,人!”

魏苗苗一字一顿,嘴边渐渐浮起一抹狞笑,背着手踱着步子走过来。

“你少在我面前装糊涂了!”

她那气势汹汹的架势,生生逼得叶桑后退了一步。

不过就只这一步。他站定了,没再动。

“你以为,就凭你,挡得住我?”

魏苗苗高高地擡起头,表情不可一世。

“要不是念在你昨晚放了我的份上,我早就一口吞了你了!”

……昨晚那个怪物,果然就是她。

叶桑深吸了一口气,回头看了看床上脸色惨白依旧的金蚕。

把头转过来,压低声音对魏苗苗说:

“表嫂,看在你是白芒表嫂的份上,可,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说到这里,他停住了,支支吾吾地,看看金蚕又看看魏苗苗,越发吞吞吐吐起来。

魏苗苗狐疑地擡起头。

叶桑把心一横,一番话说得特别的语重心长:

“你想想看,你在金蚕手里吃亏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你真觉得你能斗得过她?”

“这……怎么说?”

魏苗苗本能的疑心病“唰”地一下被勾起来了,觉得他说的似乎有那么点道理。

叶桑脑子转得飞快,说话间却欲言又止。

“看在我跟白芒的交情上,我好心奉劝你一句。”

他小声说:“你怎么知道,她是不是真的不中用了?她那么厉害,万一又是陷阱呢?”

“嗯?”

魏苗苗瞪大了铜铃般的双眼,陷入了思索。

但只是一阵,很快,她眼中再度露出凶光。

“你少唬我。我亲眼看着她吃下了沾有我毒液的菜,还看到了她吐出的毒血,她此刻必定已经中毒无疑了。这个金蚕,今天我是吃定了的!

一百多年了,好不容易才碰上这么一个。要是错过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以后想吃她就更难了。你给我让开!”

她一把推开叶桑。

一步……

两步……

三步……

慢慢走到金蚕床边。

脸上带着兴奋又解恨的表情。

“祭司大人,你不是问我为什么不给大根治病吗?哈哈,我还小呢,不吃了你,哪来的本事给他治病呢?”

她伸出长长的舌头,远远地舔了舔金蚕的脸,一副享受的表情。

于此同时,她的头开始发生变化,接着是身体。

转眼就变成了昨晚那个四不像怪兽的样子。

接着,它嘴巴猛地一张。

越张越大,大到能装得下整张床。就那么哈着热气,流着涎水,凑到床边,打算把金蚕一口吞掉。

就在它那血盆大口,马上就要挨到金蚕的一刹那……

金蚕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双目中射出两条极亮的闪电,快速扭结在一起汇成一股麻花一样的粗绳,“倏”地一声头尾相接,形成一个项圈,“啪”地一下精准地套在怪兽的脖子上。

怪兽低吼一声,把头一甩,迅速变回魏苗苗的样子,试图通过变小身体的方式从那闪电项圈里挣脱出来。

没想到的是,那项圈也随之变小了,始终牢牢吸附在魏苗苗脖子上,刚好跟之前的那圈伤疤重合。

“你……啊……”

魏苗苗被勒得喘不过气来。

“你……竟然……敢杀,杀,同族……!”

金蚕用胳膊将身体从床上撑起,慢慢走到魏苗苗面前。

“呵。或许是我老了,还是这个世道变了。总之一觉醒来,什么都不一样了。既然连你都敢杀同族,我又有什么不敢。”

“可,可你是神族元老,你,怎么可以……?”

魏苗苗拼尽全力用手拉那闪电项圈,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

“既然知道我是元老,你不也敢给我下毒?”

金蚕逼近了一步,看着魏苗苗的眼睛。

此时的魏苗苗惊恐极了,一下子便没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迅速闭上眼睛,挣扎着把脸转到了一边。

“少骗我了……就算是,神族元老,也……解不了我的毒……”

她说着说着,忽然想到了什么。

“除非……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怎么可能……?”

疑惑之下,她竟然忘记了危险,主动对上金蚕的眼睛,仿佛答案就隐藏在那深不见底之处。

“小朋友,听老人家一句劝。身体差就要多锻炼,见识少就要多学习。记住了吗?”

说完,金蚕眸中一亮,一道闪电骤然射入魏苗苗眼里。

“不!”

魏苗苗发出一声濒死般的咆哮。

可是,并没什么用。

金蚕眼中的闪电已经狠狠刺入魏苗苗眼里,触角一样四面八方探得更深,渴水一般从她记忆深处攫取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叶桑看着眼前两个几乎静止不动的人,长出了一口气。

靠墙坐在地上。

摊开手心,里面有一个奇怪的图形,看着像是个太阳日晷,中间一条蚯蚓一样的东西。

这是刚才他在床边握着金蚕的手的时候,她在他手心里画的。

这是古蜀符文,金蚕教过叶桑。

教的时候她说过:

“每一个古蜀符文都不是一个独立的字,你可以把它理解成一个二维码,里面可以包含一个数字,一句话,或一篇文章,乃至整个宇宙。”

刚刚她给的这个符文,意思是:假装劝魏苗苗不要害我,利用她的多疑诱她动手。

突然,面前的魏苗苗怪叫一声,叶桑连忙擡头去看。

只见魏苗苗面对着金蚕恶狠狠地说:

“我是不会让你得逞的!你这个卑微的奴隶,只配当我蘷饕餮的食物!”

她一甩头,突然变回怪兽,擡起毛茸茸的兽爪。

正在抠自己的眼睛。

为了加快攫取魏苗苗脑海中所存信息的速度,金蚕此刻已经调用了全部灵力。

那些她需要的东西正在源源不断被获得、被复制到自己脑中。

她刚刚中了毒,身体很虚弱,并没什么多余的灵力去关注外面,所以刚刚哪怕魏苗苗的喊声那么大她也没听到。

忽然,探出去的闪电触角被一块块斑驳的暗影遮挡住了。

金蚕本能地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收回了搜索的触角,并迅速断开了探入魏苗苗眼中的闪电。

才刚一断开,金蚕就看到面前的魏苗苗那张狰狞恐怖的兽脸。

巨大的怪兽正在用两只毛茸茸的兽爪狠狠去挖自己的双眼,她显然已经受伤了,鲜血不断从眼睛流下来。

原来刚才遮挡住闪电触角的那些暗影就是这血。

金蚕庆幸,还好反应快断开的及时。

否则不光是魏苗苗性命不保,就连她自己,也会被困死在魏苗苗的意识里。

看来,魏苗苗就是想要她的命,哪怕同归于尽也想要她的命。

金蚕动了动手指。

怪兽魏苗苗脖子上的闪电项圈发出刺眼的光芒,一道电流通过她的脖颈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怪兽的双手顷刻间就被击麻,便再也使不上力气去挖自己的眼睛了。

电击持续了一阵,慢慢地,怪兽连腿也软了下来,瘫坐在地上,渐渐恢复回了魏苗苗的人形。

金蚕擡起胳膊,驱使一道闪电索把她轻放到床上。

手指再一动,紫色光芒缓缓注入魏苗苗眼中。

只一眨眼功夫,她眼上的伤口就愈合了。

魏苗苗坐在床上直喘着粗气,恼怒地瞪着金蚕,大声吼道:

“你别做梦了。我是不会让你拿走祖辈传承下来的记忆的。一个字也不会!你要是再敢不问自取,我就死给你看!”

“死?”金蚕拿了纸巾去擦她脸上的血,“像现在这样?你觉得你有能力死吗?”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是什么主意!

我蚕丛神族,除非大祭司传下密谕,否则绝不在外留字,一切历史变迁、法术记录都靠口耳记忆传承。

你要想知道这些年发生了什么,唯一的方式就只能通过我!”

魏苗苗的头狠狠地甩开金蚕来帮她擦拭血污的手。

短暂的沉默之后,金蚕眼神终于冷厉起来。

既然敬酒不吃喜欢吃罚酒,那她也不介意按吃罚酒的规矩办!

金蚕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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