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月撇撇嘴,吩咐别人倒是很快,有本事你自己去干啊?
自己去干?赵明月瞅了眼皇帝,起身走圈。
周麒走在一边,“明月跟朕说说,之前有无忧的时候,也这样难受么?”
赵明月:“那倒没有,无忧一直很贴心。可能是会试三天耗了心神,出了考场头晕,请了大夫才知道有他了。紧接着殿试完又要谋个离京城近的县,怕舟车劳顿把他折腾没了,还得寻思月份大了怎么遮掩,压根顾不上难受不难受的。”
赵明月语气平常,就是既然皇帝你问了,我就照实答。平静的话语里,不带一点点委屈。
周麒看着身边的赵明月,好像比前两个月更瘦了,月光笼罩着她,形成了一圈虚影。赵明月脊背挺得很直,如同庭院里的疏影横斜,伸手碰触了,也是一片冰凉和虚无。
两个月前赵明月在亲人面前抹眼泪的样子浮现在眼前,周麒忽然明白了,他在赵明月心里是连委屈都不必诉说的存在……
“也是赶巧了,殿试上结识的福杨大哥说林溪县县令任期满了要升迁,他家在林溪县也说得上话,我要是去任县令的话轻松容易得很。打马游街的第二天我俩就去吏部递呈词,那天特别好运,一位大人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福杨大哥一家人都特别好,从京城到林溪县一路都安排得妥当。”
赵明月继续道,“林溪县也确实是个好地方,民风淳朴事儿也少。我接手了县务后就称病,后头有事就让大金拿手书去办也没出什么岔子。”
“这会月份也大了,除了腿肿脚肿,一晚上得起几次夜外也还好。”赵明月笑笑,“无忧生下来也很省心,哭闹不多,一岁之后能跑能跳了才让人招架不住。”
赵明月停下来看向周麒:您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赵明月难得心平气和的跟他说这样多的话,周麒本该高兴的,可他心里揪成了一团。他的皇儿要经历这么多才长成现在的小孩儿样,而他甚至都不知道他的存在。
他心里叹口气,赵明月也因为无忧吃了很多苦,对他有不满也是应该的。
秋日晚上冷得快,周麒不说话,赵明月转身回屋。
孕吐一经开始,仿佛开闸的洪流,怎么也止不住。御膳房送来的各种补汤菜肴都不用开盖,赵明月就捂着嘴挥手让拿走。慧娘见天儿做着各种各样的吃食,今儿还能吃下几口的,明天可能就不能闻这个味了。
周麒从最开始的捂住鼻子强忍着留下,到面不改色的等赵明月吐完,再问问她“还吃不吃?”只用了三天,赵明月还挺可惜的。
赵无忧威胁弟弟,“你再不听话,等你出来我就得揍你了!”赵明月就,觉得周琚也挺可怜的。
她肚子里这个,皇帝已经娶好名了,无论男女都叫周琚。皇帝喜滋滋跟她说,“琚,琼琚华玉也,一听就知道和珏儿是一家的。”
赵明月嘴里夸“这名字挺好,源远流长,寓意美好。”心里冷哼,左右珩璜,琚在中间?做你的千秋大梦去吧!
整整三个多月,赵明月自从第一天出现在延福殿开始,就没有出延福殿的大门。
前几天她以为自己不能出去,之后几天满心烦躁的说服自己“试一试”,接着一步步试探皇帝的底线,都没想到出门逛逛。
从“疑似有孕”开始,整个延福殿的人就恨不得一天十二个生辰盯着她,就差说“主子您躺着去吧!”了。她在院子里走几圈,德公公就偷偷数着步数,算着时间,生怕超过了齐医正建议的运动量。
慧娘和张浓华也觉着前三个月要养着,“这皇子公主,怎么能跟寻常娃儿一样?”“过了三个月,胎落实了就不必这样小心了。”
好不容易满了三个月,今天慧娘她们要去新宅子看看,赵明月一大早就要去御花园。
延福殿里看似风平浪静,但皇帝先后换了两个侍奉的宫人,赵无忧现在隔好几天才进宫一次,慧娘她们第一次带进宫的菜干被烧糊了,留在王府的发霉了,齐医正半夜还在看医书……
赵明月知道,危险从未远离,而且,随着周麒从紫宸殿搬回来,针对她的行动会越来越多。
从赵无忧被齐王认回去的那天起,她们母子就只能一直向前走了。
好几次赵明月想问问周麒,刚起了个话头,周麒就一副“有朕在,这些魑魅魍魉休想伤到爱妃一根毫毛,爱妃只管好好养胎”的嘴脸。言语间生怕她做出什么事儿,伤到了自己。
周麒没有猜错,赵明月从来就不是胆小怕事的人。恰恰相反,她还是个想到了就立马去做的行动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