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当初齐王没见到无忧就好了。”赵明月感叹，“这会咱们一家人在安平县过得多悠哉啊！”
“尽说些傻话！”慧娘道，“你是世子她娘，太子她娘，这世上哪一个女子都没你有福气！不说荣华富贵，回安平县你是‘赵明月他媳妇’，一辈子守寡，有什么好的？”
不说安平县有没有配得上明月的人，明月不愿意嫁人，“赵明月他媳妇”招赘也招不到什么好男人。
好吧，在慧娘心里，女子嫁了人才算是有了最终归宿。她现在是皇贵妃，皇后是她不愿意当的，在慧娘眼里也是有好归宿了。
可是慧娘她自己当初就是打算以守寡一辈子的代价来养她！
赵明月再次道，“娘，你要是有看上的人就说啊，你给爹守了二十年了，够够的了，老来有个伴也好啊。”
慧娘夹一筷子菜放她嘴里，“娘都这把年纪了，超一品诰命当着，丫鬟仆从围着，走哪都受人恭维。孙子都有几个了，嫁人给人添笑话？”
赵明月把“养个小白脸”的话吞回去了，她都没打算养，更别提她娘了。
她娘有她足够，她有亲人也足够。
“这是家里给你的信。”慧娘笑道，“娘也是挨了一通埋怨，说没把你是女孩儿的事早告诉家里。”
如何敢告诉呢，娘死前都没敢给爹透过口风。
哥哥们成家了，有各自的小家要顾，知道明月是女孩子也帮不上什么忙。
明月一路科举，步步惊心，多一个人知道她是女孩儿就多一分危险。
如今也算是“成家”了。
两个孙儿，一个是世子，一个是太子，未来的皇上，大虎知道了，肯定得惊掉下巴。
“娘，信里说望山村建了族学，不光咱们赵家的女娃，村里的女娃都去上学了。”赵明月惊喜道。
慧娘笑道，“学些字好，小芸和清玥从小学了字，就是不一样，看着就自有气度。”
赵明月的高兴少了几分，是啊，只是学些字，又不能科考。
不过，这也是很值得高兴的事啦。
她真是没想到，二金他们会给她这样大的惊喜。
第一个男娃女娃都收的学堂呢，在她的出生地，望山村。
这事在望山村有了一，将来就会在别的地方有二。
就算其他地方不敢打破成规，还有她呢。
她将来位高权重，还有许多年好活。必定要一生二，二生三，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慧娘出宫，淑妃看着时间来送。
说来好笑，淑妃和贤妃见天呆在延福殿看小太子，慧娘来得勤，很快就和她们熟了。
淑妃敬重慧娘独自养大赵明月，慧娘给她们讲在安平县卖包子，府城做吃食，林溪县开酒楼的故事。
慧娘也算是这时候难得见多识广的妇人了。跟着赵明月“走南闯北”，听的话本子又多，还认得一些简单的字，熟悉律法。
这故事一讲起来，淑妃和贤妃两个在深宫待了多年的“无知后妃”立马惊为天人。
“难怪娘娘这么博闻多识！”贤妃赞道，“夫人这样巾帼不让须眉，养出娘娘这样芝兰玉树的人是应该的。”
慧娘谦虚道，“贵妃过奖了，我那都是为生活所逼。家里没有男人撑腰，明月又小小一团，为母则刚，当娘的自然就什么都不怕了。”
淑妃道，“民间多少带着孩子改嫁的？还是夫人情深义重，还能自强自立，堪为女子典范！”
民生艰难，人口增长缓慢，历朝历代都支持寡妇改嫁。
带孩子的寡妇其实很抢手，因为能生。
在许多人眼里，能生的媳妇就是好媳妇。
民间只有娶不着媳妇的光棍，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
淑妃和贤妃出身高贵，长得好看，如今又天天来照看小太子，慧娘也有心交好。
每次进宫来都带些外头好吃的，好玩的进来。
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两人虽然只比她小了十来岁，但养在深宫多年，反而有许多孩子心性。
反正她带了宫外的各种小玩意来，虽然简陋，两人都爱不释手。
一来二去的，三人亲如一家。
现在淑妃和贤妃称慧娘为慧姨，慧娘叫她们小芸和清玥。
慧娘：“小芸和清玥都是好的，有她们在身边帮衬，明月也能少费点心。”
现在后宫的事，赵明月完全不管了，淑妃轻轻松松就给管了。
周琚现在不睡那么多了，他喜欢去御花园揪花折草。
他一出现，各嫔妃们绝对会在一刻钟内到达御花园。
因为周琚他会叫“娘”了。
贤妃一天到晚教他叫“干娘”，两个字他没学会，就学会了“娘”。
只会“娘”不要更好，周琚他见了穿宫装的全叫“娘”。
这御花园的嫔妃们全都是“娘”。
他在后宫的宝贝程度又增加了。
他辣手催花，嫔妃们两眼冒星星，小太子好可爱！那么肉乎乎的小手居然能揪花。
他坐在那，黑葡萄似的眼珠子一眨不眨的盯着手里的花，一瓣一瓣的揪得特别认真。
周围一圈人看着他，他不时擡头看看大家，偶尔咧嘴一笑，叫声“娘”，嫔妃们心都要化了，能看他揪花一整天。
坐累了，他就伸手让人抱。
这个时候德妃就会论资排辈，身上头上的钗子，簪子都都要拿掉，不能让小太子“快手薅到”伤了自己。
一人抱着边上还有两人护着，别摔了小太子。
要是小世子也进宫来，那就更好了。
小太子的视线会一直跟着小世子，小世子做什么他都“咯咯”笑个不停，还会一直“锅，锅，锅”的叫。
小世子就会来摸摸他的手脸，一脸无奈，“是哥哥，哥哥。”
只要是擅画的嫔妃，都画了不少兄弟俩在一起的样子。
看着就让人忍不住会心一笑。
想看周琚吃饭也得按日期来，人多了，延福殿闹哄哄的会吵到皇贵妃批折子。
小孩儿张大嘴，两颊鼓鼓的，一口又一口，吃得高兴了就会咧嘴笑。
他笑起来是那样无邪，心花朵朵开，阳光明媚，鸟语花香，叫人也情不自禁跟着弯起嘴角。
看着他睡觉都让人高兴，小身子一呼一吸的，胸膛上下起伏，小手握着，软绵绵，嫩乎乎……
赵明月作为小太子他娘，被爱屋及乌。
小太子有各种各样的肖像画，她也有。
嫔妃们给小太子缝衣衫，会给她也缝一身。
天冷了，小太子出门需要斗篷，她有同款。
批折子累了，有嫔妃来揉胳膊捏手，按摩肩膀。
眼睛累了，休息休息，有弹琴给她听，跳舞给她看的。
去御花园跑圈有人陪着，跳操有人跟着学。
皇帝不在，后宫皇贵妃说了算，一应规矩都可以变。
宫中下钥的时间往后挪了，用完晚膳，晚间也可以聚一起玩玩牌，说说笑笑再回宫。
早间想什么时候起，就什么时候起。
还可以叫御膳房把饭摆在一起，三三两两一起吃饭。
凉州虽然在打仗，后宫的吃穿用度都没有变。
因为共同“磕”小太子的关系，原本不太熟的都有了话说，越说越投机。
“从前这么没发现姐姐人这样好？”
“原先也不知道妹妹是刀子嘴豆腐心。”
今儿你生辰，我给你做一碗寿面。明儿我脸上涨了痘，她贡献一个秘方。
主子们相处融洽，身边的宫人们在一起也能笑着说话了。
赵明月沉思：没有狗皇帝在，宫里似乎人情味都重了？
要不，他还是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