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槐安没有回答,牵过他的手背放在唇边轻啄。
“现在,你想从哪里谈起?”他轻声软语地哄着旁边稍显不安的人。
“从为什么疏远我说起好不好?”这件事在沈槐安的心中扎了根,每每想起都宛若火车一节节重重碾过,疼得无法呼吸。
“……”望着前方已经完全掉落的枯枝,他缓缓开口:“那个时候多亏了你,我才在学校里有一段安宁的日子,后来有一次我在厕所里听到了一些流言。”
***六年前***
“你听说了吗?上一次去八班道歉的林锡,是沈槐安让他去的。”
“我听说了,我朋友就在八班,亲眼见到林锡九十度鞠躬和岳渟渊道歉呢。”
“沈槐安和他也太要好了吧,为他打架被请家长,还被警告,最后还要叫人给他道歉。”
其中一位男生,发出耐人寻味‘嘿嘿嘿’的笑声,惹得其他人都纷纷好奇。
“你笑什么?”
“对啊,你笑什么?”
男生小声地对他们说:“我有个朋友在三班,他说他曾经在晚上的时候看过他们手牵手。”
“不会吧!”
“卧槽,不是吧!”
其他两人惊呼,又害怕隔墙有耳,连忙捂嘴噤声。
“我估计啊,他们俩应该就是那种……”
说到这,声音霎时中止,被厕所隔间响亮的关门声‘碰’地打断。
看见镜面倒映着逐渐迈步而来的人,众人当即失了血色,一个个面容尴尬,眼神仓促地不断互相传递。
岳渟渊面无表情地向他们走近,那些人纷纷向水池边后退,视线惶恐地跟着他从自己身边略过,打开水龙头洗手。
卫生间里除了哗哗的水声皆是一片沉寂,方才还津津乐道七嘴八舌的人,偷摸着相互拍对方的手,示意悄悄挪步往外走。
“同学。”岳渟渊甩甩手上的水珠,把三人叫住,慢慢走到他们面前。
三人惊慌失措挤在一起,领头那位颤颤巍巍地问他:“干、干嘛。”
不料少年却掀唇对他们露出淡然的笑,笑意却并未抵达眼底半分,语气和善:“我和沈槐安只是同学关系,你们讨论我可以,但是请不要说我的朋友,好吗?”
当着别人的面造谣,还被本人当场拿住,三人心虚地环视对方,纷纷点头:“好的好的,对不起。”
岳渟渊略微颔首,带着轻蔑的笑从厕所走出来,眼底蒙生一圈寒意。
他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他,反正他能忍,忍到六月份,自己就可以离开这座城市,离开这里,可沈槐安只是因为帮他,也要被他一同牵连。
想到上次沈槐安因为自己被请家长,还要因为自己和那种口无遮拦的人道歉,不禁替他憋屈。
方才他并非不想揍那些人,只是怕他们俩互相因为对方打架,这种事要是传出去,还不知道别人会不会说的更难听。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沈槐安捏了捏在自己旁边走神的人。
“啊,不好意思。”岳渟渊从满是完形填空的单词堆里回过神,抱歉地看着因为出神被自己戳出一团黑水的卷面。
沈槐安嘴角微翘,贴心道:“你累了,今天就这样吧,早点回家,别让你妈妈担心。”
“好。”他把卷子收进书包,和沈槐安道别回家。
到家的时候张兰在拖地,虽然低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怪异的违和感油然而生,因为女人从始至终都在不停反复地在同一片区域擦拭。
“妈。”他过去轻轻地拍了女人瘦小的肩膀。
被吓到的张兰剧烈耸动着自己的肩膀,茫然地张大嘴巴高呼。
岳渟渊愕然收手:“对不起妈,我吓到你了?”
女人失神地瞧着他,双唇微微蠕动:“元元。”
待缓过神,眼底瞬间清明,张兰‘腾’地起身在围裙上擦手,挤出笑容:“回来啦,妈妈去做饭给你,你看妈妈今天都忘记做饭了。”
“妈,不用了,我自己去吧。”岳渟渊拍了拍她冰凉粗糙的双手,径直走向厨房。
吃饭的时候他注意到张兰心不在焉,时不时发呆,总是呆滞地拿起筷子挑几粒米,再缓缓放下。
见状他放下碗筷,轻声将女人从自己的思绪里拉出来:“妈。”
如梦初醒的人‘诶’地应和,随后将视线从前方的菜盘转向他:“怎么了?元元。”
“妈,你怎么了?”岳渟渊皱着眉,语气关切:“今天我回来开始,你脸色就不太好,遇到什么事了吗?”
被问到点子上的张兰神色忧郁,小声哽咽:“妈妈……没有工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