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这血雾有问题!”
大阵光芒减弱,胥见心上前扶住了含章,此刻这道士有些惊心动魄。
“怎么可能,这怪物哪里来的这么多人尸精血,这得死多少人才够,它竟还炼化了!”
眼看着旱魃再次挣脱束缚,只不过吐出血雾的妖魔现在显得更加疯狂了,它完全狂化,不顾一切的朝大阵所在之处攻去,脸中央那一只眼睛血红血红的,獠牙的缝隙里尽是裹着黑气不断挣扎的残破人躯。
“吃,吃了你,嚼碎!”
旱魃一脱困,还在蛟背上的昏迷的李孟津骤然清醒,敖稷还在一声声呼唤,“大人。大人?您,您怎么样了。”
李孟津浑身焦黑,他一看从旱魃嘴里零落下来的怨躯,不少还泛着蛇毒的青黑,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化蛇当初作恶,杀死的人何止那一山涧,那样怨气冲天的恶魂,怎么最后心甘情愿的赴死了。
原来,他对世间真正的报复,在这呢!
想必,他探查到的那些不数不清的尸山血海,都是被化蛇填给旱魃了。
只是不知道云台山的道士,在其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所有想法都只是一瞬间,李孟津只是一晃神的功夫,已经想清楚了来龙去脉。
此刻眼见着旱魃朝大阵攻去,而章儿又因为控阵定在原处无法躲避,李孟津深深喘出了一口气,他对还在往地上落的敖稷简短的命令。
“朝旱魃飞。”
“什,什么?”
敖稷本有些迟疑,不是别的,主要是他看着大人的状态,实在是不好,人类的身躯本来就脆弱,任大人法力再强大,身躯也快被旱魃烧尽了,此刻再去,不是送死么。
“快!”那黑压压的血气必须清除,否则根本无法镇压旱魃。
李孟津嘶哑着嗓子厉声呵斥,敖稷浑身一僵,不敢反驳,掉头就施展全力追赶旱魃。
就在旱魃临近大阵之际,李孟津翻身从蛟背上站起来,他只剩一臂,衣衫早已烧的残破,一头原本乌黑的长发泛着焦黄,在狂风中乱舞。
但他迎风而立,却像是永远都屹立不倒一般。只见他咬破独臂的血脉,伸手聚拢八方。
“山川湖海,皆源祖水,引辉月星,甘露洁净,我今持咒,水来!”
龙君咒言一出,天地之间的湖海都震动起来,顷刻间,从四面八方汇聚在一起,像是暗无天日中的一道彩虹。
东海距离最近,旱魃脱出囚困到现在,海水已经蒸腾的只剩一半,鱼虾水将都不得不躲在水底,能离水的妖族也在抵挡源源不断的阳火与岩浆。
蛟族长老边抵御不断蔓延的旱气,还边吩咐手下,“大太子殿下呢,速速去寻,东海还等着他回来坐镇。”
青蟹将军原本要去找,回头就见自己海里的水又少了一半,这回不是平白被旱气蒸发,而是水自己汇聚成流,打着旋的飞向远处的天空。
顺着水的汇聚的方向一看,青蟹将军瞪大双眼,僵硬的推了推旁边焦头烂额的大长老,伸手一指。
“不用找了,就在那呢。”
仰头可见,他们大太子就在水流的汇聚处,驮着那位已经修成人身的龙君大人,死命的朝那个灭世的妖魔冲杀呢。
大长老见状,脸都灰了一半,喃喃道,“完了。”
“这是净水咒,都完了。”
天空之上众水汇聚,在浑身鲜血的男人操控下,轰然朝遍布黑气的旱魃冲刷而去。
龙君以自身鲜血为引,用净水咒召来的水,是大地中的水精,入地能滋养万物,使江河湖海生生不绝,出水能驱邪除秽,有荡涤邪物还原本真的能力。
但不能轻易使用,这是津水的祖水之本,也是天下河川之本。
于是,旱魃被这猝不及防的泼天水精一冲之下,浑身的黑气竟去了七八成。
它以旱魃为名,自从烛龙死后,再不曾见过水,所过之处唯有干旱,只有此刻,浑身被淋湿之际,它才知晓,水的可怕之处。
随着旱魃身上的黑雾一散,天上汇聚的水流也骤然失控的散落入地,那是因为施展净水咒的人已经流干了血,浑身焦黑的倒下了。
黑雾散尽,含章终于能擡头,眼前的天空上,是旱魃近在咫尺的利爪,还有浴血坠落的李孟津……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李孟津,那人从前是高高在上的龙君的大人,不可亵渎,后来说心悦自己,就成了他苏含章万事都拿手的好相公。
那人从没这样,在他面前,生机全无,浑身焦黑染血的倒下去。
生死难料。
胥见心就见含章瞬间双膝跪地,直着眼睛,张着口,却说不出话,整个人都僵硬了。
他就知道要遭,于是,顷刻间,胥见心就觉得眼前含章的身上,“轰”的一下,爆发出青色的火焰。
小公子一双眼睛青湛湛的,就像变了个人。
他先是回手,生生从自己身体中,将龙珠子掏了出来,而后珍重的放在胥见心手里。
“帮我,交还给,给他。该,该来的,龙珠子也挡不住,徒,徒劳……”
含章的语调先是人话,后来就变成禽语的一般,叫人听不清了。胥见心看着含章,却像是不认识了一般,忍不住后退了一步。他莫名从心底生出一股恐惧来,像是对上位者无法抑制的天生惊惧。
随后眼前的人鸣叫一声,直接把胥见心一掌送去了阵外。
在大阵一旁的旱魃丝毫不容空,他已经张开了血盆大口,朝大阵中迎面扑来,阵符已经挡了它许久。
就在旱魃以为能够得逞之际,这个光芒已经衰弱的大阵忽然震动的嗡鸣起来。
它那只在脸中间唯一的眼睛,就见阵中那个原本是人身的家伙,忽然浑身抽搐,随后,人的身躯融化,从中脱身而出的,是一颗青光璀璨的明珠。
纯青琉璃珠自此,真正醒来,迦楼罗降世。
一只青色的大鸟从中脱身而出,它翅有种种庄严宝色,头顶琉璃珠,鸣声悲苦,冲天而起,巨大的尾羽拖出漫天的光华。
旱魃一见,转身就要跑。
“迦,迦楼罗!”
神鸟从阵中飞起,高声鸣叫,不到片刻,便将还要逃跑的旱魃按在爪下,旱魃在迦楼罗的法相之下,无处遁形,巨大的身躯也缩小,显出它在上古时候的本相来。
迦楼罗挟着旱魃,直接按在镇魃大阵中,大阵四面即刻伸出无数的兽爪,那都是上古时因为镇魃而死去的金刚轮山之妖,此刻在他们主人的召唤之下,现身来镇魃。
旱魃被缚其中,恐惧的哀嚎,愤恨却难以脱身。
千万年之后,神鸟复生,它再一次落败。
而就在迦楼罗现世的顷刻间,天边已经闷声作响,轰隆隆的起了惊雷。
神鸟擡头望去,苍穹之上,紫云骤然蔓延来开,雷声霹雳,像是天怒。
几道震地炸雷之后风云际会,天上像是缓缓的撕开了一道口子。
泄露的金光之下,一座巍峨天门,从云中高耸矗立。
像是一道锁,一座墙,让人窒息的挣扎不得。
见过这场景的津水大妖们都停下手中正救着的人,满心惊惧。
但一座山的石堆中,隐藏了许久的灰袍老头却欣喜若狂,他仰着苍老的脸大叫。
“天门,天门终于开了!”
“哈哈哈哈,天门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