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顿了顿,目光慈和地看向那些惶恐的侍女们,“你看她们,她们需要的是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而不是颠沛流离、朝不保夕的抵抗生涯。
我想带着阁中的这些人,去秦国……”
此言一出,众人都有些诧异。
大铁锤忍不住开口:“阁主,秦国虎狼之心,去他们的地盘,岂不是……”
阁主抬手打断了他,解释道:“正因是虎狼,才更需要明确的规则,我妃雪阁不过一歌舞坊,与军政无涉。
去秦国,是寻求庇护,而非参与争斗。
况且……陈雍让两位暗中保护我们,这也说明,他并未忘记我们,而且,能让秦军统帅给他一个面子,足以说明他在秦国的地位。
陈雍先生既然念及旧情,王翦将军也给了面子,这便是我们能在秦国立足的一线生机。我会带着她们,前往咸阳,重开妃雪阁,求一份乱世中的安稳。”
雪女闻言,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掩盖了其中的情绪。
她理解师父的抉择,这是为了庇护更多无辜之人。乱世之中,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承担的责任和选择的道路。
她抬起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师父,我明白了。您保重。”
阁主将雪女拥入怀中,拍着雪女的背,眼中亦有不舍:“徒儿,你也保重。前路艰险,万事小心。”
……
告别总是匆匆。
雪女与大铁锤,以及愿意跟随的少数几名原妃雪阁的护卫,不再耽搁悄然离开了蓟城,身影消失在通往墨家机关城方向的街巷尽头。
送走雪女等人后,阁主先是让玄翦二人在此歇息一番,随后回到书房,研墨铺帛,沉思片刻,提笔写下了一封言辞恳切又不失分寸的信。
信中,她并未攀附交情,只是陈述了妃雪阁一众女流希望迁往咸阳谋生,恳请王翦将军行个方便,并隐约提及了陈雍之名。
她唤来一名可靠的老仆,仔细叮嘱,命其务必将此信送至已被秦军接管守卫的王宫,交到王翦将军手中。
王宫之内,王翦正与王贲处理军务,接到这封来自妃雪阁的信,他略一浏览,眉毛挑了挑。
“父亲,何事?”王贲问道。
“是妃雪阁那位阁主,想带着她的人去咸阳。”
王翦将信递给王贲,“倒是识时务,也懂得借势。”
王贲看完,冷哼一声:“一介女流,倒是打得好算盘。父亲,何必理会?”
王翦摇了摇头,目光深邃:“陈雍那小子对我有恩,而且深得王上信重,此等顺水人情,做了无妨。”
“可是,我听闻妃雪阁乃是燕国最大的销金窟啊,就这样放过了?”
王翦闻言,顿时冷哼一声,“让那些将士抢夺两成财富,不过是为了安抚他们罢了,而我们出自名门,自有王上封赏。
别以为我们现在有了几个灭国之功就可以居功自傲,别忘了,在我大秦,还有好几个将门世家,若是惹得王上不高兴,那我们王家,也就走到头了。”
王贲虎躯一震,沉思许久之后,恭敬的说道,“父亲教训的是,是我肤浅了。”
“打仗一事你或许还行,但论政治,就连老夫也不过是井底之蛙,你只需要记住,若我王家想要传承百世,那便不可违逆王上的意思,不可居功自傲。”
“孩儿知道了。”
“回去之后,你也和老夫一起,多去陈雍府上走走,或许能学到不少东西。现在,你将这块玉佩送到那送信之人手中。
凭此玉佩,秦国境内关卡,无人会为难她们。告诉她们,好自为之。”
话音落下,王翦便解下自己腰间一枚青玉玉佩,交给王贲。
王贲接过,微微一礼,便转身离去。
当老仆捧着那枚玉佩回到妃雪阁时,阁主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随后,他便吩咐下人,打包行李,将阁中的五成财物交给秦军,留下五成当作盘缠。而那些伤员,也被秦军接了去军中医治。
次日清晨,天色微明。
一支由妃雪阁众人组成的的车队,带着简单的行囊和对未来的茫然与希冀,驶出了残破的蓟城。
玄翦与墨鸦护与念端师徒也在车队之中。
来到在城外岔路口,双方简单告别。
“诸位,多谢一路护送,就此别过。另外,替我向陈雍道一声谢,就说,我并未怪他之前的欺骗,也希望他日后能多来看看蓉儿。”念端一礼。
玄翦抱拳回礼,墨鸦则笑了笑:“大师、姑娘,保重。您的话,我一定带到。”
目送念端师徒的身影消失在通往镜湖方向的小路,一行人也不再停留,朝着咸阳疾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