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见报告里“土壤铅含量0.3g/kg”的结论，想起上周去项目地时，有个戴草帽的老农追着她问：“闺女，这地种了二十年白菜，咋突然说能建电厂？”
“我要申请重新评审。”她抓起苏绾的钢笔，在《重大合规风险预警函》上签完字，墨迹未干就推过去，“七日内。”
苏绾拨电话时，涂着酒红色甲油的指尖敲着桌面：“老周，我客户要走环评复核流程……对，明远集团。”她瞥了眼陆明鸢发白的脸，声音软了些，“麻烦你查查最近绿源检测的项目，有没有特别‘高效’的。”
顾轻语把记者证塞进帆布包最底层时，镜子里的自己穿着褪色的冲锋衣，像个真正的环保志愿者。
绿源检测的公众开放日现场飘着消毒水味，她跟着讲解员走到实验室，目光在墙角那台未关机的电脑上顿住——屏幕正跳出“土壤重金属检测报告生成中”，采样日期赫然是“2023年9月15日”，而今天才9月12日。
她弯腰整理鞋带，手机在掌心震动。
“假装被设备绊倒。”林昭的短信刚看完，她就“哎呦”一声撞向实验台，右手迅速按下手机拍照键。
打印机旁的废纸篓里，一张皱巴巴的记录单露了半角，手写的“青阳项目，铅含量调至0.3”刺得她心跳漏了一拍。
她装作捡笔，把纸单塞进袖管，指尖触到纸张边缘的毛边，像触到根导火索。
深夜的茶馆飘着茉莉香。
林昭盯着桌上摊开的证据：顾轻语拍的未来日期报告照片、苏绾标注的模板套用痕迹、沈清欢从区档案馆调的资金流向表。
雨水顺着窗沿滴落，在玻璃上画出歪扭的线，倒像极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利益链。
“从文化补贴的空壳公司，到环评数据的批量造假，都指向同一个账号。”他指节敲了敲沈清欢递来的银行流水，“这个‘云州汇通贸易’，半年内收了绿源检测三笔咨询费，合计一千两百万。”
苏绾推了推眼镜：“汇通贸易的法人是个退休教师，身份证被冒用了。”
“更有意思的是。”顾轻语把偷拍的记录单摊开，“铅含量0.3，和明远报告里的数据一模一样。”
沈清欢倒茶的手顿了顿：“我查了区里的信访记录，项目地周边三个村，这个月有七起村民头晕、流鼻血的病例。”
林昭的目光突然冷锐如刀。
他望着窗外的雨幕，喉结动了动：“他们以为威胁陆明鸢就能让我收手，却不知道……”他的指尖划过所有证据的边缘，像在摸一把即将出鞘的剑，“陆明鸢的干净，才是最锋利的刀。”
“叮——”
系统提示音在耳麦里响起时，阮棠的声音带着点无奈：““新任务触发”‘揭露环评黑市交易链’，完成奖励：解锁‘省级政策试点建议权’前置资格。”
林昭挑眉：“这奖励，倒像是系统在鼓励我。”
“您本来就在做该做的事。”阮棠的淡蓝身影在雨幕中若隐若现，“只是……这次的对手，比之前的更危险。”
林昭端起茶盏，热气模糊了镜片。
他望着杯底沉浮的茶叶，突然笑了：“越危险的局，破起来才越有意思。”
茶馆外的雨还在下。
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离街角，雨刷器左右摆动，扫开一片模糊的视野。
车内，戴金丝眼镜的男子放下望远镜，指尖在手机键盘上按出几个字。
电话接通时，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砂纸：“李主任，云州这边……控制不住了。”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传来低沉的回应：“启动‘清道夫’计划。”
林昭放下茶盏时，耳麦里传来阮棠的轻唤：“检测到附近有异常电磁信号，建议提前离场。”他望着窗外的雨幕，手指轻轻叩了叩桌面——那里压着张写满“清道夫”关键词的便签，是系统刚推送的风险提示。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他低声说，目光穿过雨雾，落在远处闪烁的警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