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假装整理档案,趁隔壁办公室传来打麻将的吆喝声,迅速把U盘塞进林昭随行的帆布包,纸条上的字被汗水洇开:“通话记录在‘应急备份’文件夹,标注‘6.17夜巡’。”
林昭接过包时,指尖碰到白知行发抖的手背。
他没说话,转身走进临时办公室,反锁上门。
U盘插进电脑的瞬间,系统“人性图谱”自动启动,全息投影里,吴承远两名随行干警的通话记录像蛛网般展开——6月17日23:04,与“老刀”通话1分12秒;23:17,通话2分05秒;23:42,通话4分38秒,地点定位在镇东废弃砖厂。
“他们不是疏忽。”阮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是故意留下‘合法外衣’——通话记录存了备份,砖厂监控却被清空,想用‘正常工作对接’堵嘴。”
林昭调出顾轻语发来的车辆出入记录,把通话时间与涉黑车辆轨迹叠在一起。
屏幕上,红色的通话标记与黑色的车辆轨迹完美重合,像朵开在黑夜里的花。
他勾了勾嘴角,给顾轻语发消息:“做份可视化报告,要让没文化的老头都看得懂。”
下午四点零二分,镇政府大院的雨还在下,却浇不灭人群的热度。
百来号村民挤在铁门前,唐老根拄着拐站在前排,嗓子喊得哑了:“账本我们每户都看过!修水渠的钱少了三万六,打井的钱被挪去盖镇政府新楼!方副镇长查得没错!”
吴承远带着四个干警堵在审计组门口,警棍在手里转得呼呼响:“程序不全,资料暂扣!”他瞥了眼林昭,又补了句:“林主任,您这是越权!”
林昭没理他,走上台阶,白衬衫被雨浸透,胸前的党徽却亮得刺眼。
他打开扩音器,声音混着雨声穿透人群:“今天我不代表组织,我代表一个党员对另一个党员的承诺。”
投影布在雨里展开,通话时间与车辆轨迹的重合图清晰得刺眼。
林昭按下播放键,录音里传来“老刀”的粗哑嗓音:“吴书记,那小子再查下去,咱们的账要漏……”
人群炸了锅。
“护黑的是他!”“打井的钱是给咱救命的!”骂声像潮水,吴承远的脸白得像张纸,刚喊出“非法取证”,就看见人群里走出个穿职业装的女人,证件在雨里亮了亮:“省纪委楚砚声,是否违法,我来认定。”
吴承远的警棍“当啷”掉在地上。
他张了张嘴,最终挥了挥手,干警们让出条路。
审计员抱着档案箱往外走时,林昭看见唐老根抹了把脸,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傍晚六点五十八分,青林镇文化礼堂的灯光把雨幕照得透亮。
方砚秋拄着拐上台,《继续履职申请书》的纸页在他手里簌簌响:“有人说我傻,查账得罪人;有人说我疯,为了几万块把命搭进去。可我是党员,是副镇长——”他的声音突然哑了,“只要还有一人信阳光账本,我就不会退!”
台下,三十多个戴着“青阳读书会”徽章的基层干部“唰”地站起来。
林昭站在角落,手机震动,系统全息提示金光流转:“守护协议完成度100%,‘政策试点建议权’升级为‘区域改革主导权’。”他望向窗外,雨势渐歇,远处的山影像被洗过,青得透亮。
老笔记本不知何时自动翻开,新写的墨迹泛着墨香:“官不做,命可抛,唯民瘼不可负。”阮棠的影像浮在页边,旗袍上的金纹像流动的光:“下一程,更黑,也更亮。”
礼堂外,那辆黑色奥迪停在高速服务区,卫东盯着手机,屏幕上的“青林失守,准备b计划”刺得他眯起眼。
他摸出根烟点燃,火星在雨里明灭,像颗将熄的星。
夜九点十二分,青林镇文化礼堂外的雨停了。
群众散得差不多了,林昭还站在台阶上,望着礼堂里未熄的灯光。
风卷着泥土香吹过,他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很轻,像片落在水面的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