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临时搭的讲台上,发梢还沾着晨会时的雨水。
“我没有秘诀。”她的声音比平时高了两度,带着点破釜沉舟的清亮,“只是学会了问三个问题:这事谁最吃亏?谁最怕变?谁其实能赢?”
台下响起掌声,夹杂着几声口哨。
坐在第三排的沈知远低头翻笔记本,钢笔尖在纸上戳出个小洞。
她摸出预先写好的纸条,叠成小方块,趁人不注意塞进前排女生的书包带——那是柳小舟的帆布包,印着“为人民服务”的褪色红字。
柳小舟下台时,书包带轻轻晃了晃。
她装作整理头发,指尖勾住纸条。
展开时,字迹在阳光下清晰起来:“明天我课上会提‘系统思维在基层的应用’,你敢不敢来听?”
她抬头望向沈知远,对方正低头喝水,杯沿遮住了上扬的嘴角。
柳小舟把纸条团成小团,塞进裤兜。
经过活动室门口时,她对着窗玻璃理了理刘海,镜子里的自己眼睛发亮,像刚入职那天在社区调解室,第一次用“换位思考法”劝回要跳楼的拆迁户。
下午三点四十七分,党校阶梯教室的投影仪闪了两下,投出“基层治理中的思维工具”的标题。
沈知远站在讲台中央,藏青色西装裙熨得笔挺,只有左袖口有处极淡的褶皱——那是她今早抱资料时蹭到的。
“假设老旧小区加装电梯,反对户占30%,如何破局?”她的声音像根线,轻轻提起全场的注意力。
后排传来椅子拖动的声响。
柳小舟站起来时,膝盖撞了下桌沿,疼得她皱了皱眉。
“能否用‘未来物业费抵扣’作补偿方案,并引入第三方评估?”她的声音带着点颤,却像颗石子投入深潭,激起一片哗然。
坐在最后排的观察员手速飞快,钢笔在记录本上划动:“15:49,学员柳小舟(街道办)提出疑似系统解法,与近期网传‘推演模板’高度重合。”他没注意到,沈知远的指尖在讲台上轻轻敲了三下——那是和白知秋约好的“安全”暗号。
深夜十一点十二分,林昭办公室的百叶窗拉得严严实实。
系统面板的蓝光映在他脸上,“薪火子协议”的进度条刚跳到100%,“未来干部潜力榜”的光效像片银河,将柳小舟的名字托在最顶端。
“他们查不到你。”阮棠的投影倚着书架,淡蓝旗袍上的盘扣闪着暖光,“因为你从没直接给过答案。”
林昭摸出父亲的老笔记本,封皮的牛皮纸被他摩挲得发亮。
“我不是教他们用系统。”他望着窗外的月光,声音轻得像叹息,“我是让他们相信——自己本就有光。”
手机震动的瞬间,他的指尖在屏幕上悬了半秒。
唐砚清的加密消息跳出来:“‘忠诚审查’名单已提交纪检组,您在列。但……我动了手脚。”
他笑了笑,正要回复,系统突然弹出新提示:“省委组织部接收文件:《关于建立青年干部创新容错机制的试点建议》。”发件人标注着“干部一处”,附件里的红色公章还带着扫描时的毛边。
窗外传来汽车鸣笛声,是夜班的值班车进了大院。
林昭关掉系统面板,收拾桌上的文件。
经过窗边时,他瞥见区政府值班室的灯还亮着,有个身影在窗前晃了晃——是顾轻语的马尾辫,在路灯下晃成一团模糊的影子。
他摸出手机,未接来电显示着“顾轻语”三个字,时间是十分钟前。
“明天得问问她。”他把手机放进抽屉,转身时碰倒了茶杯,温水溅在父亲的笔记本上,晕开一道浅痕——像极了二十年前,父亲在他作业本上画的红圈,圈着“下次可以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