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砚舟的笔尖停住了。
他望着手机里不断刷新的评论,“不能让历史被偷走”的留言像潮水般涌来。
窗外传来嘈杂的人声,他眯眼望去——立案庭外的台阶上,十几个白发老人举着“还我们记忆”的牌子,顾轻语的相机正对着他们。
“收材料。”他低声说,把函件往里面推了推,“下午三点前给答复。”
苏绾转身时,口红在唇角晕开了一点,她却笑得更艳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林昭的消息:“省委督查室收到老同志联名信,沈砚秋在看。”
中午十二点五十九分,省委办公厅督查室的百叶窗漏进几缕光,在沈砚秋的文件上投下蛛网般的影子。
她捏着那份《关于暂停1998年开发区档案移交的建议函》,落款是七位退休老领导的签名,最上面是原规划局总工李宏远的字迹,力透纸背。
“谁来为二十年负责?”她想起昨日座谈会上林昭的话。
那时他坐在角落,西装洗得发白,却在提到1998年规划时,眼睛亮得像淬了火的刀。
现在,柳知秋的便签静静躺在文件旁:“原始蓝图复印件编号003,现存于青阳区档案备份库。”
沈砚秋的指尖划过便签边缘。
她知道柳知秋是省委秘书长的秘书,从不说没根据的话。
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突然想起自己刚进督查室时,老领导拍着她肩膀说:“程序是保护盾,不是遮羞布。”
笔锋落下时带着力度:“移交程序确有瑕疵,建议暂缓,由督查室牵头复核。”她盖上公章,抬头时正看见柳知秋站在门口,朝她点了点头。
下午三点四十分,青阳区档案备份库的空调开得很足。
林昭盯着电脑屏幕,老陈提供的底片正在被扫描成数字文件,红、蓝、黑三色线条在屏幕上缓缓舒展——那是1998年开发区的原始规划图,被尘封二十年的“民生优先”四个字,此刻正从像素里浮现出来。
“检测到外部远程访问尝试,来源:省国资委信息中心。”阮棠的声音带着警告,“对方在找数据源头。”
林昭却笑了。
他点开区块链存证系统,十二个区县发改局的接收确认函依次弹出。
“让他们找。”他对苏绾说,后者正抱着手臂站在监控器前,“法律拖住他们的脚步,我们把火种撒出去——每个区县一份,每份都带存证,烧不尽的。”
苏绾的指尖敲了敲监控屏幕,上面显示着省档案局的车辆停在备份库外,几个穿制服的人正对着保安比划。
“周砚舟下午两点批了禁令。”她转头看他,眼尾的泪痣在冷光里发亮,“他们现在进不来。”
傍晚六点五十五分,省委会议走廊的顶灯依次亮起。
沈砚秋抱着文件夹往会议室走,高跟鞋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督导组组长刚接过她的复核意见,门内就传来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暂缓移交……程序问题……”
她转身要走,袖口终端轻震。
柳知秋的消息跳出来:“编号003副本已在六个地市备案,省档案局被迫暂停接收。”
沈砚秋的嘴角动了动,很快恢复平静。
她望着走廊尽头的落地窗,晚霞把云层染成血红色,像极了老陈蓝图上被红笔圈起的“核心居民区”。
“政治信用点回升至58%,‘逆溯协议’解锁第三阶段。”阮棠的声音在林昭耳边响起时,他正站在自家楼下。
晚风掀起西装下摆,他摸出钥匙开门,玄关的暖光里,父亲的笔记本静静躺在茶几上——不知何时,它自动翻到了新的一页,空白的纸页上,隐约有墨痕在晕染,像某种即将显影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