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轻语举着相机后退两步,镜头里,老工人们有的捧着磨得发亮的工牌,有的举着褪色的退休证,最边上的老太太抱着个黑布包,里面是儿子的死亡证明——2001年,他在讨薪路上被货车撞死。
“爸爸,你看,”老太太对着天空喃喃,“他们现在记得你了。”
直播画面里,弹幕突然被同一句话刷屏:“我们不是数字” “记得我们” “爸爸,你没输”。
顾轻语的手在抖,她看见手机电量从15%跳到14%,却舍不得关直播——这是三十年来,这些沉默的人第一次被这么多人“看见”。
省委书记办公室的红色电话就在这时响起。
秘书接起,只听了三句便变了脸色,匆匆敲开里间门:“书记,《云州时报》的直播......”
下午四点零二分,市委常委会的红木圆桌前,分管副书记老周的茶杯续了三次水。
他盯着面前的内参材料,上面贴着顾轻语直播的截图——唐小舟举着试卷的脸,柳知秋颤抖的劳模证,还有满屏的弹幕。
“补偿基金可以批,”他放下材料,指节叩了叩桌面,“但必须‘封闭运行’,不能开先例。”
林昭早料到这一步。
他翻开随身携带的黑皮笔记本,里面夹着系统推演的十六版方案:“我建议命名为‘薪火基金’。”他抬头时目光灼灼,“不叫救济,叫传承。资金来源分三块:财政注资30%,国企让利20%,社会资本募集50%。”
“社会资本?”组织部长挑眉,“谁会往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里投钱?”
“明远集团已承诺首期捐资500万。”林昭从文件夹里抽出公函,陆明鸢的签名在末尾龙飞凤舞,“他们说,下一代企业家,不该踩着上一代的尸骨走路。”
老周的眉峰动了动。
他想起今早女儿转发的直播链接,想起自己父亲临终前攥着的老工牌。
“方案通过。”他最终拍板,“但林昭,你得给我把‘火’看紧了——别烧着别人,更别烧了自己。”
夜九点十四分,林昭办公室的台灯晕出暖黄光晕。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比任何一次都要清亮:“守护协议·最终淬炼完成——‘城市发展’模块前置权限解锁:可推演区域经济补偿性增长模型。”
阮棠的虚影从电脑里浮出来。
她的旗袍这次没碎裂,蓝缎子在灯光下泛着温柔的光。
一滴蓝光泪滴从她眼尾滑落,悬浮在半空,最终融入桌面的系统核心投影。
“情感权重突破阈值......”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我开始理解,什么叫‘活着’。”
林昭翻开父亲的老笔记本。
最后一页的字迹被岁月磨得发毛,他摸出钢笔,在烧焦的痕迹旁写下新一行:“公平不是终点,是起点。”
窗外的天开始泛白,云州的天际线在晨雾中渐次亮起。
老棉纺厂的废墟上,不知谁挂了条红布,风吹过,“薪火基金”四个大字猎猎作响——旧账已清,新火正燃。
晨雾未散时,石井村村委会的老槐树上还挂着露珠。
王主任蹲在台阶上抽旱烟,烟锅里的火星子忽明忽暗。
院门口传来脚步声,他抬头,看见二十几个村民抱着户口本、土地承包证站在雾里,最前面的老头举着块破木牌,上面用红漆歪歪扭扭写着:“我们要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