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系统——”林昭在心里纠正自己，面上却笑了笑，“是有人查过，你老婆的主治医生是顾记者的大学室友。”他没提顾轻语此刻正在江北医院“采访医疗系统廉洁建设”，只推过一份文件，“这是云文档案2023年5月的原始交接记录，你在经手人栏签的字。”
李承业的手指抠进椅面。
三个月前陈砚舟的秘书拿着一沓复印件找到他，说“原档案受潮了，用扫描件替换”，他鬼使神差地信了。
直到上周赵启年突然来调阅原始台账，他才发现那些所谓的“扫描件”连日期都对不上。
“我需要你活到开庭那天。”林昭的语气突然冷下来，“陈秘书长现在想让你当第二个周志明，但周志明有律师，你有……”他指了指桌上的费用清单，“救命钱。”
李承业沉默了五分钟。
最后他从西装内袋摸出个U盘，“这是替换档案时拍的照片，我存在云盘里的备份。”他推过去时，手还在抖，“我老婆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她会按时做第三次化疗。”林昭拿起U盘，“明天上午十点，市三院VIP病房。”
下午两点四十分，市委督查室的空调发出刺耳的嗡鸣。
赵启年盯着手机屏幕，短信内容像根烧红的针：“别忘了你妹妹还在江北医院实习。”他的指尖压在“删除”键上，指甲盖泛出青白。
办公室门突然被推开，小张探进头：“赵哥，信访局的顾记者说要采访咱们督查室的民生项目。”赵启年抬头，透过玻璃窗看见顾轻语正站在走廊里，脖子上挂着相机，手里拿着采访本——和上个月暗访黑网吧时一样的打扮。
“顾记者说要看看去年防汛督查的原始记录。”小张压低声音，“她还说，市卫健委的巡查组下午要去江北医院，查实习医生的带教记录。”
赵启年的后背慢慢松下来。
他摸出抽屉里的举报材料，钢笔尖在“补充说明”栏悬了三秒，终于落下。
墨迹晕开时，他听见走廊里顾轻语清脆的笑声：“赵副主任在吗？我们想听听您对‘阳光督查’的看法。”
傍晚六点十二分，市委大院东门岗亭的保安换了班。
陈砚舟钻进黑色奥迪时，发现驾驶座上是张陌生面孔：“小李呢？”
“李师傅被临时抽调去后勤车队了。”司机头也不回，“说是要保障明天的招商会用车。”
陈砚舟的手指抠进真皮座椅。
他摸出手机想打给李强，却只听见“您拨打的用户已停机”。
雨不知何时下起来，雨刮器来回摆动，把后视镜里的市委大楼刮成一片模糊的影子。
他拨通那个存了三年没打过的号码，声音比雨声还低：“计划有变，不能再用老办法。”
电话那头沉默了足有十秒。
陈砚舟盯着前挡风玻璃上的雨珠，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街道办当科员时，也是这样的雨天，他跟着老主任去慰问受灾群众。
老主任说：“小陈啊，做官要守住良心。”
“那你说，怎么办？”对方的声音像块冰。
陈砚舟望着车窗外渐暗的天色，喉结动了动：“只能……让活口闭嘴。”
三百米外的报刊亭里，林昭捏着刚买的《云州时报》，视线透过雨幕锁住那辆奥迪。
阮棠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像片落在心尖上的雪：“系统提示：‘危机预警’模块已激活，倒计时72小时。”
他把报纸折起，露出头版标题“青阳区交通指挥中心完成智能升级”。
雨丝顺着报刊亭的棚顶滴落，在地面溅起小水洼，倒映出他微扬的嘴角——明天清晨六点零七分，青阳区交通指挥中心的数据室，该有场好戏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