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希伯来的声音。空气中还留存着厨房窗台边百里香的气味,客厅里一切过往从希伯来的口中娓娓道来。
希伯来的声音平静全然不似其他讲故事的人,然而在场的人却都能够体味那隐藏在平淡言语下的波涛浪涌。有关于一个青年的夏季,充斥着无法谅解的别离与终究不得已的宽恕。不论是严景林还是居瑟普,谁也无法说出安慰的话语来。
然而沙发上的希伯来也并不需要他们的安慰,在被夜色包围的房子里,灯光柔和地像是冬日里的火炉。希伯来擡起头来,脸上扬起一个笑容,如此甜蜜,将难堪的过往一扫而去。
“严先生是特别的,居瑟普叔叔。”希伯来说。
房间里,严景林的目光转向他,乌黑的眼睛里渐渐的,在房间里生出光亮来,严景林注视着希伯来。
希伯来只是朝着严景林一笑,继续说:“居瑟普叔叔,严先生是在一个夏天悄悄来的,他选择了鲁伯隆最僻静的角落,恰好就在我家的旁边,这一切如此巧合。我骑着车经过,从看见他的第一眼就明白,严先生一定也同样遭遇无法谅解的事情,同我过去的那段时光差不多,无论如何,那必定难以度过。
然而严先生从不歇斯底里,他如此平静,只是坐在窗边看书看看草原上的花。可他还有人陪,看起来却比我还要寂寞。”
希伯来的脸上呈现出坚定的神情:“您知道严先生有多努力地生活吗?忍受着异国他乡陌生的人和语言、走不出的房子,躲开他人注视的目光,一切都是那样艰难,但严先生从未表现出来。他待人友好,宽恕我的冒犯,总是耐心而包容,他告诉希伯来在他心中我是多么优秀一个人。”
“可是居瑟普叔叔您明白吗?没有人会像他一样与我分享花田里的向日葵,自制的茴香酒,还有远在几公里外的羊排,严先生甚至试图保护我。我从不知道在一个人的眼中,我是无比重要的,以至于会有人在第一时间总是偏向我,严先生给我这样的信心。他让我爱上一个人,也让我被爱。我再也不会遇见一个像他一样的人,在这个夏季闯进我的生活。我也再不愿意把我的向日葵送给别人了。”
说完这样的话后,希伯来定定地看着严景林,两人均未说话,然而一切已经在无声之中道了个干净。
居瑟普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他低下头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屋子再次陷入了可怕的安静。
“居瑟普叔叔,我以为我会在这个夏天之后结束一切,但是严先生找到了我。他就这样来到天主教的教堂前,在炽热的阳光下看向我。那让我感觉,我们是可以站在太阳下相爱的。没有人再会找希伯来了,居瑟普叔叔。”希伯来乞求说。
他难过地看向居瑟普,他心目中这位在他父母不在后,如同他父亲一样照顾他的叔叔。
他无法不在意他的看法。
因而居瑟普的沉默使得希伯来更加痛苦。
“先生。”屋子里严景林终于出声。
在希伯来深刻剖析自我之后,严景林等待着居瑟普的回应,只是一切似乎并不符合他的期望,不愿再看着希伯来难过的严景林打破了房间里的寂静。
然而他并没长篇大论,只是如同他性格所有的寡言少语一般,严景林只说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