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国,寒王府冰窖。
其实这些年慕容允澈很少踏入这里,他很清楚自己对那个冰棺里的女人有多憎恨。从小背负着扭曲的性格,以复仇为目的,以报复为主旨,他的生活一再为这条路而灿烂。
这是距初晴离开的第15天,他没有刻意去记住这漫长如年的日子,只是在不经意想起那张脸,那个女人,以及……那抹笑颜!
突来的寒意随着地上窜起的薄烟深入骨髓,他俊脸苍白如雪,直视冰棺里那神态安详的女人。她很美,睡在这里倒像是一个冰美人,那是他的母亲,可望而不可及的娘!
多年的仇恨将他打磨的锋利无间,浑身长满的刺到最后伤了别人,更让自己伤痕累累。
他累了!
修长的指尖轻落在凌孝脸上,隔着那层冰冷的玻璃,他甚至能够清楚的睇见她的长相,原来他真的跟她长得很像,多年来,这是他第一次这样仔细的端倪她。
那个他深爱且深恨的女人。
“既然不爱我,为什么要生下我?”
他瞳孔墨黑如镜,嘴角曲起的笑不知藏了什么,才能变得那样凌厉而单薄。
孤独,是他最害怕的东西,一个人要从形单影只开始,到创下赫赫有名的天下会,其中所要承受的苦,所要担负的孤独是常人无法体会的。
当他的亲哥哥躲在母亲怀里撒娇时,他还在练功房承受蛇影术第三式——烈焰焚身!
那个时候,他也才七岁。
一个人的性格,以及心理过程,真的跟他从小的生存环境与遭遇的事态密切相关。
这二十多年来,他第一次觉得好累,那颗心已无力去负荷更多的沉重,浴火飞鹰与之擦肩而过,那一刻他在心底挽起嘲弄。
天意如此,只是一切过后,让他忽然发觉,他一直被仇恨牵绊的快要不能自己,没有方向。
一个女人,让他带着对世人的仇恨开始;也是一个女人,让他带着微笑放下!
‘我此生做过最错的事就是爱过你,这将是我初晴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耻辱!’
他斜靠于冰棺坐下,单腿盘在地上,另一腿曲起,椎骨直抵身后的女人,纤墨的沐发从两鬓洒下来,恰巧掩去他脸上的神色,隔远看来,他俊美的身影是那样孤独无依。
小时候被母亲抛弃,大了,他被自己抛弃。
原来适合他的,真的只有这份孤单而已!
呵。
他不是慕容允澈,他是千冷寒!
关押慕容允澈那扇铁门终于打开,阳光从外探头进来,照耀于他略显瘦小的俊脸上,刺眼的强光让他擡袖挡住双眼。
有侍女恭维的进来“王爷,外边备了马车,是要送您回寒王府的。”
慕容允澈满目惊愕,误以为听错了,直到丫鬟再次款款。
“主上吩咐说,除了风月阁珍藏的那件嫁衣不可动,其余的全都归还与您。”
慕容允澈敛过脸,从椅子上站起身“千冷寒在哪里?”
丫鬟道“主上在寒王府冰窖里,王爷去不得。”
他双眸晦暗,突感一阵不好的预感,焦急迈出步伐直往寒王府方向。
他认识的千冷寒,不会这样的,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切都仿若回归原点,本不属于他的东西强求不得,就好比千冷寒现在,即便坐拥天下,他也得不到半点开怀。
他闭紧美目,后脑勺搭于冰棺,两旁嘴角拉出若有似无的弧形,竟不曾想,多日用酒精麻痹自己不敢去触碰的东西,在这一刻尤为清晰。
的确,她走了,永远踏出他的生活,寻不到半点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