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槐院的风刚卷着槐叶掠过肩头,沈梦雪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力道猛地拽到身后。
月白色裙摆扫过青石板,带起一阵急促的风声——是墨未萧。
他不知何时立在院门口,银灰色锦袍上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一路疾奔而来。
平日里温润的眉眼此刻覆着层冰霜,下颌线绷得死紧,咬肌微微颤动,那双对外能淬出寒意的眸子,此刻正死死盯着廊下的质子,黑沉沉的,像蕴着未爆发的雷霆。
“太子哥哥?”
沈梦雪被他撞得踉跄了下,伸手去拉他的衣袖,却被他反手甩开。
墨未萧没看她,只死死盯着那质子,声音冷得像从冰窖里捞出来的:“谁准你靠近她的?”
他周身的戾气瞬间炸开,哪里还有半分温润公子的模样,分明是战场上那尊修罗太子,只一眼,就让廊下的少年攥紧了锦囊,脸色霎时惨白。
“不是的,太子哥哥,是我自己要来的——”
沈梦雪急忙解释,伸手去拽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攥住手腕。
他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显然是气极了。
“走!”
墨未萧拖着她就往外走,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
沈梦雪踉跄着跟上,紫眸里泛起水光,声音带着哭腔:“太子哥哥你放手,弄疼我了……”
他却像没听见,拽着她穿过层层槐影,脚步又快又急,银灰色的衣袂扫过杂草,带起一片狼藉。
沈梦雪一路上怎么哄都没用:“我就是来送点点心,没做什么呀……”
“太子哥哥你别生气了,我下次不偷偷来了好不好?”
“我给你买你最爱吃的糖糕行不行?”
墨未萧始终黑着脸,唇线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连眼神都没分给她半分。
直到踏入养心殿的门槛,他才猛地松开手,沈梦雪踉跄着撞在门框上,手肘磕得生疼。
“跪下!”
墨君赫的声音像块巨石砸在殿中,震得烛火都晃了晃。
他端坐主位,玄色龙袍上的金线在阴影里泛着冷光,剑眉拧成个“川”字,平日里仅存的纵容此刻荡然无存,只剩下滔天的怒火。
苏玺文想劝,却被他一个眼神制止,只能心疼地看着沈梦雪乖乖跪下,月白色裙摆铺在金砖上,像朵被雨打蔫的花。
“谁让你去冷槐院的?”
墨君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金石相击的钝响,“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一个质子,也配让你屈尊降贵送点心?”
沈梦雪咬着唇,指尖攥着裙摆:“他……他在那儿很孤单……”
“孤单?”
墨君赫猛地拍案,龙案上的奏折震得哗哗作响,“我们家养尊处优的公主,轮得到去可怜一个敌国质子?若不是未萧找得快,你是不是打算把他请到欣月宫去住?”
“我没有……”
“没有?”
墨君赫冷笑,眼神扫过她发红的手肘,怒火更盛,“你二哥在边关拼命,你大哥守着沈家根基,我们把你护得跟眼珠子似的,你倒好,被个黄毛小子拐到那种地方去!这事要是传到你爸耳朵里,你看他会不会亲自回来扒了你的皮!”
沈梦雪被训得缩起肩膀,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裙摆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墨未萧站在一旁,脸色依旧难看,却悄悄往她身前挪了半步,像是想替她挡些怒火,只是终究没敢吭声。
苏玺文终究忍不住,走上前柔声道:“陛下息怒,雪儿也是好心……”
“好心?”
墨君赫瞪向她,“再这么好心下去,迟早要把自己搭进去!禁足!给朕在欣月宫禁足三个月,抄写《女诫》百遍!没抄完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沈梦雪抽噎着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
墨未萧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心里的火气忽然消了大半,只剩下密密麻麻的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