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北京冬天,没下雪,已经十二月底了,也没见着一片雪花。
路知行自十一月起,就想带叶嘉盛去滑雪了,可崇礼雪场全都是人,太危险了。
思考再三,路知行还是决定要去禾木,要带儿子过去滑雪。
叶嘉念和叶嘉硕的成长过程,正赶上路知行体力、精力最旺盛的那几年。尽管每天高强度工作八九个小时,回家后依然有无限精力陪着两个孩子一起玩闹。
但叶嘉盛不一样,他出生的时候,路知行已经四十岁了,现如今儿子马上就要八岁了,路知行马上也要四十八岁了。工作再怎么忙,再怎么多,凭借这么多年的经验,也都是可以应付自如的,但对这个儿子,路知行是真没多少精力,更没多少体力能陪着孩子折腾了。
单一个每周六要陪着儿子回半北藕榭骑小马,就已经足够让路知行疲惫了,可叶嘉盛才八岁,正是需要玩的年纪,正是需要户外运动的年纪,正是需要父亲陪着踢球的年纪。
对此,路知行一直都十分愧疚。
薛宴辞工作忙,这一年成天地搞演习,常常不着家,叶嘉盛可依赖的,就只有父亲了。
“儿子,你是不是又长高了不少?”
“爸爸,你昨天晚上刚问完我这个问题。”
“爸爸是想问问你,去年的雪服,今年还能穿得下吗?”
叶嘉盛扔下饭碗就上楼了,三分钟就托着自己的滑雪服下来了,又两分钟就套身上了。何止是穿不下了,简直就是短了一大截,跟马戏场的小丑似的。
路知行刚想笑话儿子几句,薛宴辞突然推开门进来了。
“媳妇儿……”路知行连忙起身迎上前去,“不是说好明天中午回来吗?怎么突然就到了?”
“想你了,等不到明天了。”薛宴辞贴在路知行耳边亲他一口,又看看五米开外的儿子,“叶嘉盛,你穿成这样是要去唱戏?”
叶嘉盛丝毫没有在意妈妈薛宴辞的嘲笑,直直朝她怀里跑去,“妈妈,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想你了,也想爸爸和嘉硕了。”薛宴辞将儿子衣服的拉链拉开,又揪着袖口,将小了大半截的雪服脱下来扔在一旁,才捧着叶嘉盛圆圆的肉脸亲过一口,“吃过晚饭,妈妈带你去买新雪服。”
“妈妈,我还想要一块新板。”
薛宴辞同意了,无论叶嘉盛朝她要什么,她都会同意。就像她对路知行一样,永远都是有求必应。
可薛宴辞对叶嘉念和叶嘉硕就不一样了,这两个孩子朝妈妈要过不少东西,像什么买桨板、买签名球服这一类的,薛宴辞都会拒绝,逼着两个孩子去找爸爸,去找路知行。
有时候路知行嫌麻烦,两个孩子就会去找黎奶奶,找姥爷,找姥姥。
其实,花钱并不难,难的是,叶家这三个孩子全都是高需求宝宝,都需要花大量时间去陪伴,薛宴辞没有那么多时间,路知行也是一样的。
“姑娘,你在哪儿呢?明天和我们去禾木滑雪呗。”
「妈,等过一周再去,可以吗?我马上就要拿到这个月的全勤了。」
“不行,妈妈只有一周的假,下周嘉硕、嘉盛都要期末考试,不能请假。”
「那您让爸爸这个月给我个全勤,要不然我下个月钱不够花了。」
“全勤才多少钱,至于吗?”薛宴辞笑了笑,“而且爸爸工作这么多年,也都没有拿到过全勤。”
「爸爸给我的工资一个月才三万块,全勤就占一半。妈妈,我已经三个月没有全勤了,我真的很穷。」
薛宴辞转头看一眼正在给儿子套衣服的路知行,“叶董事长,有你这样做父亲的吗?”
“你怎么不问问你闺女,他爸爸每个月给她多少零花钱。”
路知行每个月都会给三个孩子零花钱这件事,薛宴辞是知道的,但具体会给多少,她不清楚。
但肯定不会少,毕竟叶嘉硕那些试验材料可都是很耗钱的,说买就买了,从来就没犹豫过。叶嘉念更是如此,一个月里有半个月都在校外玩,而且最近还在娱乐圈里玩,投了几部电影,这花销可不少。
“爸爸每个月给你多少零花钱?”薛宴辞问一句。
「妈,您能跟爸爸说说,让爸爸别卡我的报销了,可不可以?我就算有再多零花钱,我那些报销批不下来,我一样还是没钱。」
“叶董事长,你干嘛要卡我姑娘的报销?”
“脉络同方一半的项目都是你姑娘在主持,她是脉络同方的副总经理,卡她报销的是她手底下的财务,又不是我。”
「明明就是爸爸,他分管财务,我的报销总是被驳回,就是爸爸授意的。」
“叶知行,你干嘛啊……”薛宴辞极度生气,“姑娘花销本来就大,你是有什么毛病吗,你卡姑娘的报销。”
“你自己问问她,你让她拿出她的报销单给你看看,单一个鱼鳞贴票法,财务说过多少遍了,就是不肯改。”
“你看看她写的那些字,鬼画符似的,年年财务审计都得把她的票找出来,挨个重弄一下,她这就是在给别人增加工作量。”
“还有她手底下那帮人,跟她一个样儿,一点儿都不认真,这是我卡她报销吗?但凡她自己按要求做好了,谁会说她。”
叶嘉盛看愣住了,拎着衣服站在一旁,这是他从没有见过的场面。
爸爸对姐姐最好了,比对二哥还要好。姐姐做错事,只需要道歉就够了,可二哥做错事,不仅要增加运动量,还要被罚打手心,爸爸从来就没有对姐姐大声说过话,更别提指责姐姐了。
薛宴辞同叶嘉盛一样,也被路知行这段话吓到了,他虽然工作严谨,对底下的人也都十分严苛,但也没严苛到这个程度,更何况这个人还是他自己的女儿,是叶嘉念,是路知行盼了十个月的女儿,是路知行从小就抱在怀里,架在肩膀上的女儿。
“叶知行,给女儿道歉。”薛宴辞握着电话命令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