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目光如刀,猝不及防地直刺向齐昭竭力平静的眼底,近到几乎能看见她因紧张而微微放大的瞳孔,以及那纤长睫毛不受控制的细微颤动:“齐爱卿还有什么要求,一并提了吧。”
“陛下明鉴!军机如火,臣不敢耽搁半分!只是……”她盯着金砖缝隙,眸中闪过一丝决绝,“臣到底已是人妇,需要一些时间安置家中繁杂事务,恳请陛下……宽限臣七日,容臣归家稍作整顿……
七日后,臣即刻启程,绝不延误军机!”
窗外惨白的雪光骤然刺入琉璃,打在萧彻的脸上,将他眼中瞬间掠过的烦躁、猜忌和冰冷的杀意照得无所遁形!
他颀长的手指在紫檀御案边缘猛地收紧,七日?还要朕等七日?!齐昭,究竟是归家“安顿”,还是另有所图?
拖延时日,是想等魏清澜去求他那门生故吏为她说情么?!
书房里的空气凝固得如同千年寒冰。
萧彻倏然松开手指,发出一声极轻却充满厌弃与不耐的哼音。
他别过脸,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大雪上,仿佛在看尘埃,挥手的姿势随意而粗暴,像是在驱赶一只嗡嗡作响的蚊蝇:“行。”那一个字,冰冷无情,毫无温度。
“朕允你!七天——”萧彻猝然转回头,目光如冰锥狠狠扎向齐昭,“七日后若不见你离京,休怪朕治你延误军机之罪!”
他的语气陡然拔高,仿佛蕴藏着雷霆般的怒意:“你记好了,开春之前,朕不光要看到漠北大捷的军报!”他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无形的血腥气,“更要看到你献上蛮王完颜灼那颗肮脏头颅!否则……”
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停顿和毒蛇般紧锁的目光,比千言万语的威胁更加令人窒息。
暮色沉沉,将魏府屋檐厚重的积雪染成凄凉的灰紫。卧房里弥漫的浓重药味,几乎要压垮风雪带来的最后一丝清新。
齐昭的目光落在青玉碗中晃动的褐色汁液上,侍女带着哭腔的哀求细若蚊蚋,未能在她眼底激起一丝涟漪。
“阿昭——不可!!”暴喝如惊雷炸响,魏清澜狠狠撞碎门扉的瞬间,那苦涩的汁液已滑过她的喉咙,冰冷刺骨。
魏清澜几乎是踩着碎裂的冰碴撞进内院的,他出了宫门本是要直接回府的,却半道被兵部尚书拉了去。
此时刚从兵部衙门脱身,进门听见“夫人备了落胎药”的禀报时,本就因为皇帝的旨意萦绕心间的焦躁难安瞬间化作焚心蚀骨的恐惧。
他身上华贵的鹤氅浸满雪水,此刻成了最沉重的枷锁,他急切的扑撞进来,顾不上被门槛绊了一个踉跄,视线聚焦的刹那,正好看见齐昭雪白的颈项仰起,青玉碗底朝天。
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