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德丞粗暴地扯开文件袋封口,抽出里面的文件。只看了一眼,他就像被抽掉了所有骨头,颓然跌坐在椅子上,文件散落一地。
散落的纸张上,赫然是几份清晰的影印文件:
一份是凯瑟克离港前签署的秘密授权书,将其名下部分关键怡合股权及投票权,临时委托给了…罗德丞的一位主要商业竞争对手!
另一份,则是罗德丞本人在去年一次关键地产投标中,通过隐秘离岸公司收取巨额回扣的银行流水证据!
最后一份,是几份标注着“机密”的律师函副本,来自几位被怡合“堡垒计划”低价配股严重损害利益、正准备联合起诉怡合董事会(尤其是罗德丞)未尽受托责任的中小股东!
釜底抽薪!真正的釜底抽薪!
沈浪不仅从外部强攻,更用最精准的刀,从内部割开了怡合看似坚固的堡垒!
凯瑟克的“后手”让罗德丞的权威瞬间瓦解,自身的丑闻足以让他身败名裂甚至锒铛入狱,而股东诉讼的威胁则让整个董事会人人自危!
“完了…全完了…”罗德丞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脸上再无半分血色。
会议室其他董事传阅着那些文件,看向罗德丞的眼神充满了恐惧、愤怒和背叛,再无人关心窗外的收购战。
堡垒,从内部开始崩塌。
三天后。香港联合交易所。
置地公司的股票代码依旧在闪烁,但交易量已大幅萎缩,股价稳稳地停留在85.5港元的高位。大势已定。
环球航运与红浪资本联合发布最终公告:“截至1978年7月15日下午四时,本联合体就收购置地公司全部已发行股份之要约,已获得合共超过51%置地股份之有效接纳。本联合体宣布,无条件全面收购要约已获成功!环球航运集团主席包玉钢爵士、红浪资本主席沈浪先生,谨此衷心感谢所有股东之信任与支持!”
几乎在公告发布的同时,怡合洋行发布简短声明:
“怡合洋行确认,环球航运与红浪资本联合体已成功获得置地公司控股权。怡合洋行尊重市场规则及股东选择。怡合集团将重新审视其核心战略布局。代理主席罗德丞先生因个人原因,即日起辞去一切职务。”
尘埃落定。
红浪资本办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外,维多利亚港华灯初上。
包玉钢浑厚有力的声音从电话扩音器中传出,带着胜利的畅快:“沈生!痛快!这一仗,打得漂亮!九龙仓,归我环球!置地的控股权,你红浪当之无愧!你我联手,这香江的天,要变一变了!改日一定要好好庆功!”
沈浪站在窗前,手中端着一杯清水,看着对岸璀璨的灯火。
电话里包玉钢的笑声还在回荡,但他脸上并无多少狂喜,只有一片深邃的平静,仿佛刚刚结束的只是一场寻常的棋局。
“包爵士,同喜。香江的天,是该变一变了。”他语气平淡的说了一句,“但怡合的船,还没完全沉。九龙仓只是开始,置地亦非终点。惊蛰已过,当有…惊雷。”
他放下水杯,走到办公桌前。
桌上,那份签署好的置地公司股权变更文件旁,又悄然多了一份新的文件夹,封面标题简洁而更具野心:《关于整合置地资源并进一步吸纳怡合集团优质非核心资产之战略规划纲要》。
沈浪拿起沉甸甸的金笔,目光落在文件扉页。
窗外,一艘悬挂着怡合旗帜的旧船正缓缓驶离码头,船影在辉煌的灯火映衬下,显得有些落寞。
而更远处,海天相接的黑暗深处,隐隐有沉闷的雷声滚动,预示着新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