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动突然变成剧痛,我感觉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正在啃食我的内脏。调度员举起手术刀,刀刃上反射出胎儿的脸——那是张融合了我和灰西装男人特征的脸,他的眼睛是两个黑洞,里面旋转着无数车票。“开始吧,”调度员的手术刀刺入我的肚脐,“我们会帮宝宝‘破壳而出’,就像当年你‘破壳’来到这辆车上一样。”
手术刀尖触到皮肤的瞬间,医院突然剧烈震动,我听见母亲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女儿!快用你口袋里的平安符!”这才想起上衣内袋还装着小时候折给父亲的平安符,符纸展开时,里面掉出半片公交票根,编号001正在燃烧,发出陈建军的声音:“阴司咒印在调度员的胎记里,快把它剜下来!”
我拼尽全力扑向调度员,指甲划过她的左脸颊,胎记应声脱落,露出底下的咒印——那是用双胞胎的脐带血画的公交路线图。咒印遇血燃烧,调度员发出刺耳的尖叫,她的身体开始融化,露出底下的白骨,骨架上挂着的不是肌肉,而是历任孕妇的子宫,每个子宫都在蠕动,里面孕育着不同阶段的公交胎儿。
“你以为破了咒就能逃?”她的头骨滚到我脚边,牙齿间掉出颗舍利子,“每任司机的孩子都会成为新的诅咒载体,你的宝宝......”话未说完,所有孕妇的肚子同时爆炸,飞出的不是婴儿,而是公交车的各个部件:方向盘、座椅、车轮......这些部件在空中组合成一辆新的7路公交,车头灯是调度员的眼睛,正散发着绿色幽光。
我拖着剧痛的身体爬向楼梯,却发现楼梯扶手变成了婴儿的脊椎骨,每级台阶都铺着胎盘。顶楼的天台传来婴儿的啼哭,推开门的瞬间,我看见真正的姐姐站在边缘,她怀里抱着我的孩子,孩子的脸上带着与她相同的胎记——这次出现在眉心,形状是公交车的车轮。
“妹妹,你看,他多漂亮。”姐姐低头亲吻孩子,她的嘴唇已经变成齿轮状,“他的第一班车该出发了,就从你的心脏开始吧。”她将孩子举过头顶,我这才发现孩子的脐带连着我的心脏,每哭一声,我的心脏就缩小一圈,而他的身体就长出一块公交零件。
医院在此时彻底变成公交车的形状,所有窗户都变成了通向阴间的门,每个门口都站着等待上车的乘客,他们手中举着的不是车票,而是b超单,单子上的胚胎都呈现出公交车的轮廓。车载广播响起婴儿的笑声,混着调度员的低语:“循环继续,诅咒永恒。当你孩子的第一颗乳牙脱落时,就是他成为司机的第一天......”
我感觉心脏被脐带越勒越紧,视线逐渐模糊,却看见姐姐怀里的孩子对着我微笑,他的牙龈上冒出的第一颗牙齿,竟是公交车的螺丝钉。而远处的街道上,一辆崭新的7路末班车正在缓缓驶来,车头挂着的不是车牌,而是我孩子的出生证明,上面的姓名栏写着:“无名氏(7路公交专属)”。
最后一刻,我终于明白灰西装男人未说完的话——陈建军的另一颗心脏,早在我怀孕时就植入了胎儿体内,而这个孩子,既是诅咒的继承者,也是打破循环的关键。但此刻,他正用那双黑洞洞的眼睛凝视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属于婴儿的成熟与冷漠,仿佛在说:“妈妈,该上车了,这次换我当司机,载你去永远到不了的终点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