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会面室,比审讯室多了张桌子,但气氛同样压抑。
沈哲瀚看到进来的是王律师,先是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没意识到的失望。他期待的,或许是背后势力派来的“救兵”。
“沈先生,我是程长赢先生的私人法律顾问,我姓王。”王律师在他对面坐下,开门见山,没有任何寒暄。
沈哲瀚立刻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炸了起来:“程长赢的狗?滚!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
王律师丝毫不为所动,推了推金丝眼镜,用极其平稳、清晰的语调,将程长赢交代的三件事,原封不动地,一字一句地说了出来。
第一件事说完,沈哲瀚脸上的肌肉剧烈地抽搐起来,眼神里先是难以置信,随即是滔天的愤怒和一种被背叛的扭曲,他猛地想站起来,却被身后的看守按住。
第二件事说完,他脸上的愤怒瞬间被一种巨大的惊恐取代,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声音。“医生”死了?灭口?那下一个……会不会就是他?
当王律师平静地说出第三件事,尤其是那句“止步于法律的审判,而不是某些‘意外’”,并明确提到他女儿的名字和“合法干净的基金”时,沈哲瀚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猛地瘫软在椅子上。
他双手捂住脸,肩膀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抖动。那不是演戏,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绝望和崩溃。他最后的依仗(钻石)、最后的希望(背后势力的营救或至少是沉默保障)、最后的软肋(女儿的未来),在短短几分钟内,被程长赢隔着这堵高墙,用最精准、最冷酷的方式,彻底击得粉碎。
王律师安静地等待着,看着他从剧烈的颤抖,到发出压抑的、如同野兽哀嚎般的呜咽。
过了很久,久到会面时间都快结束了。
沈哲瀚终于缓缓抬起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只剩下了一片死寂的灰败和认命。他看着王律师,声音嘶哑得几乎破碎:
“告……告诉程长赢……”
他艰难地喘息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赢了……我配合……”
王律师点了点头,记录下这句话,然后起身,没有任何多余的表示,转身离开。
走出看守所,王律师立刻给程长赢去了电话,简单汇报了结果。
程长赢在电话那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仿佛这早已是注定的事实。
挂断电话,程长赢走到窗边,窗外是车水马龙、繁华似锦的都市。他除掉了沈哲瀚这个心腹大患,拔掉了“衔尾蛇”在国内最毒的獠牙,本该感到轻松。
但他的眉头却微微蹙起。
沈哲瀚的崩溃和配合,在他的预料之中。可不知为何,他心底深处,却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沈哲瀚……他知道的,恐怕远不止他之前暴露出来的那些。他背后那条线,真的仅仅是一个“衔尾蛇”亚洲区负责人就能覆盖的吗?
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狡猾如狐的对手,如此轻易地、彻底地崩溃,究竟是走到了绝路,还是……在绝望之下,准备拉着更多的人,一起坠入深渊?
程长赢看着玻璃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眼神锐利。
沈哲瀚开口,究竟是这场风暴的结束,还是……揭开了更深、更黑暗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