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同事有的时候会跟他说些不痛不痒的,但大多不过是些无意义的话。
或许是怕他想起调职的事产生落差,总之,纪容与好像被隔离在外了。
除了那个十天半个月就来找他一趟的商砚和时不时打电话来的秦墨生。
纪容与还没回答,老张又抢过话头,半开玩笑半是认真。
“小林,你这就不懂了。咱们纪检下来,那是带着尚方宝剑的!指不定就是来帮咱们整顿风纪,揪出几条大鱼呢,对吧纪检?”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纪容与,想从他脸上捕捉一丝波动。
“您说咱们这池子,水深不深?您这初来乍到,摸得着门道吗?别一不小心……呛了水。”
呛水两个字,他咬得格外清晰,带着赤裸裸的警告意味。
不远处的老王,依旧捧着保温杯,慢悠悠地吹着热气,仿佛对这边的对话充耳不闻。
但他那微微侧过来的身体和凝滞的动作,暴露了他全神贯注的观望。
他没有加入对话,眼神在纪容与和老张之间逡巡。
像在评估风向,又像在等待纪容与如何接招。
纪容与端起自己桌上那杯早已温凉的茶,轻轻啜了一口,神色没有丝毫变化。
他放下茶杯,目光平静地扫过老张和小林,最后在老王看似漠然的侧影上停留了一瞬。
“张检说笑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水深水浅,走下去才知道。呛水不要紧,重要的是别淹死,还得把该捞的捞上来。”
他顿了顿,看向小林,语气温和了些。
“案子无大小,都是职责所在。在这里,就办这里的案子。”
办公室一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传来模糊的车流声。
老张脸上的笑容僵了僵,随即又扯得更开。
“那是那是,纪检觉悟高!咱们拭目以待!”
他打着哈哈,端着茶杯走开了。
小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也溜回了自己座位。
老王终于翻了一页文件,发出轻微的声响,依旧没有抬头,但那紧绷的肩膀似乎放松了一点点。
纪容与的目光重新落回卷宗上,仿佛刚才那场含枪带棒的试探,不过是午休后一段微不足道的插曲。
只是他握着笔的手指,微微收紧了些。
角落里的老王,悄悄抬眼,又迅速地垂下了眼帘。
纪容与呼出一口气,看向一旁放着的手机。
是商砚发来的。
上面现在在查颜佳雨的丈夫,远在南粤。
颜佳雨,颜鸣潇的大女儿,颜佳茹的亲姐姐。
听说,她丈夫,好像是跟颜鸣潇的境外势力有点联系。
他垂下眸子,眼中晦暗不明,在思考着什么。
这边的领导有上面的交代,就这么不尴不尬的耗着他。
也不得罪,也不重用。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必须有个信得过的人亲自去看看。
他思绪翻涌,手机屏幕突然亮起。
来电人,彭警官。
他眼睛一暗,拿起手机起身出了门。
“彭警官。”
“是,我有听说。”
“好,那到时候见。”
纪容与挂了电话,深邃的目光看向远方。
真是瞌睡来了送枕头,正说着,彭警官就打电话来问他愿不愿意去南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