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双眼,听觉变得更加敏锐。
逐渐远离的沉重脚步声,是小铁达列气冲冲地跺着脚离开。
雅辛托斯平缓地呼吸着,等待了似乎很长一段时间,长到快要以为这世界只剩下自己和蝉声,才有一道脚步声轻巧的靠近。
土地将细微的声音忠诚地传入耳中,雅辛托斯几乎能根据脚步声想象出画面——敌人在他身边不远处停下,噌然拔出弯刀,接着一步一步靠近。
迟疑片刻后,敌人弯下腰,伸手想要查看。
“……”雅辛托斯猛地睁开眼,无力搭在草地上的双臂猛然使劲,翻转身来,双腿如同巨蟒捕食般狠狠一绞。
那人下盘出奇的稳,竟只是被绊得踉跄了半步,就稳住身形:“你!”
“嗖——”
远方有弓箭破空声传来,雅辛托斯凭借着强悍的肌肉力量直跃而起,就见那些不知何时潜伏回草丛的军团士兵们潮水般冲刺而来。
雅辛托斯疾冲两步,将短剑刺向想逃离的敌人后心,逼的对方不得不反身,用坚固的腕甲挡住剑刃。
也就是这么一回身的功夫,敌人想要撤离的希望被士兵们彻底掐灭。
五名士兵配合默契地向前疾跨一步,其中一人擎住敌人的武器,另四人精准地揪住这名假士兵的四肢,把他死死摁住,军官一拳打歪他的脸,厉声道:“你是谁!什么人派你来的?你有什么目的?”
“唔唔!”那人挣扎不已,眼珠使劲往上翻,显然指望着自己的同伴能搭把手,可惜他的同伴已然被十名身经百战的斯巴达弓箭手射出的弓箭直接钉穿。
“包囊里还有悬赏……你是雇佣兵?”雅辛托斯的眼神从包囊上移开,刚看向雇佣兵,就见对方的脸颊痉挛似的扭曲了一下,带着些痛苦和毅然,似乎下了什么极不甘愿的决定。
“休想,”军官闪电般地伸手,钳住雇佣兵的下颌,从他嘴里掏出一粒毒囊,“想痛快的死,你就不该犹豫。”
“——呸!”雇佣兵啐出和着血的唾沫,“粗蛮的斯巴达人……杀了我吧!你们是不会从我口中得到任何答案的!”
“嘭!”军官干脆利落地又给了他一拳,“骨头别这么硬,我们还可能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说!”
雅辛托斯皱眉避开雇佣兵被打飞的碎牙,夜风将雇佣兵身上的汗味与血腥味一并送入鼻翼。
他刚想从下风向走开,脚步突然一顿:“等等。”
那些恼人的气味中,夹杂着一丝很熟悉的香气。
雅辛托斯一瞬间回想起白天时的种种:
“……他被一群小贵族出身的子弟擡着,我们刚互相放完狠话,军团就不知道从哪儿冲出来,直接把达斯的担架给掀了……”
“你说他图的什么?”
图什么?
雅辛托斯的目光落在咧嘴而笑、专门奔着气人去的雇佣兵身上。
他缓缓擡手,按住还想动手的军官:“其实……”他不紧不慢地走近几步,道,“你不必继续替你的雇主保守秘密。难道你不觉得奇怪?你的雇主刚上场就被送下去,真的只是单纯被淘汰?不妨告诉你,我们早截获了你们之间勾结的证据,达斯被打下去就是接受审问的,而这些军团……根本就是针对你们的陷阱。”
啧。这么想就能说得通了。
这些雇佣兵针对的是所有有机会夺取前三名的选手,他们借着斯巴达士兵的装备打掩护,用涂有迷药的箭试图攻击他们,是打算等他们昏迷后,再上来补刀,伪装成选手动手的假相。
他们不敢夺取雅辛托斯等人的性命,这会给他们惹上麻烦,但动动手脚,废去——至少暂时废去雅辛托斯等人的行动能力,还是可以的。
达斯多半就是想看这些竞争对手一一落马,才硬撑着伤上场,却没想到啥都没看着呢,就直接被军团送下场了,也不知道这会有没有气得呕死。
雅辛托斯漫不经心地想象了一会达斯现在的表情,再想想待会军团压着雇佣兵去见达斯时,达斯父子会有什么反应,童年时那些因为这对父子而留下的烦人回忆顿时化作愉悦的笑意。
就是可惜,他说有证据是诈这雇佣兵的,要想把这件事锤死,还得从这雇佣兵身上套出实证来。
雅辛托斯想了想,试探着在被摁跪的雇佣兵面前蹲下,将脸凑近:“比起继续嘴硬,试图激怒我们,不如说说吧,你都知道些什么?如果能说出我们现在手上没掌握的信息,或许我会给你一个痛快的死法。”
“你……”雇佣兵的咒骂突然堵在了嗓子眼。
那双带着亡命之徒特有的张狂的眼睛有一瞬间的涣散,像是被什么蛊惑了一般。
雅辛托斯挑眉。
如果不是自小身边围绕着黑劳士,他或许不会发现,自己的面容对很多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斯巴达并不是一个会以容貌评价男人的城邦,从未有人因为他的容貌而对他倾心——轻蔑的倒是有不少。但同样一张脸,对于塔娜、阿波罗等人却有着和幻术一样的效果,他时常用这个法子逗急性子的塔娜小姑娘。
不过很可惜,雇佣兵甩甩头后,目光又恢复了清醒——又或者是陷入另一种极端,他看向雅辛托斯的眼神中掺杂了一种觊觎中带着恶意的疯狂。
雇佣兵冲雅辛托斯咧了咧嘴,故意压低了嗓音,语气里有种令人反感的阴森:“我确实知道一件他们绝不会供认的事。”
——他们?
雅辛托斯眉心一跳,不是达斯?怎么还有个们?
雇佣兵显然是产生了某种误解,他嗬嗬笑了两声,那双带着黏稠恶意的眼睛紧紧盯着雅辛托斯的面容,流露出一种病态的痴迷:“啊。没错。老达斯绝对不会说的。”
雅辛托斯:“……”
等等,谁?
老达斯?
朋友,回答之前我想先问问,你回答的是不是我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