虚荣心令人疯狂。
在看见亡魂为了争论自己是不是斯巴达国王亲手杀死的而厮打时,哈迪斯他们还未意识到事情将会向哪个方向发展,直到半个月后。
冥王殿里。
“怎么了,这次亡魂又是因为什么打起来的?”塔纳托斯无精打采地询问面前的士兵们,“冥王殿才修了一半,亡魂一波接着一波的进入冥界,我还有一堆工程要赶……所以帮帮忙,长话短说,这已经是我今天处理的第八次纠纷了。”
士兵们也很疲惫,木着脸道:“他们坚称自己是‘冥后亲自动手送下冥界的’,有人不同意,出言嘲讽,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
塔纳托斯:“……”
他连说“又来”的力气都没有。
这股奇葩的风气也不知道是怎么扩散开的,总之某天开始,他发觉冥界的亡魂们似乎推崇起攀比自己的死因。
不管什么种族、死了多少年的,吹起牛来都爱宣称自己是死于伟大的冥后手下。
偌大一个冥界,俨然有大半人都是雅辛托斯杀的。
塔纳托斯一时咬牙切齿起来:都是那些优卑亚来的亡魂!一定是听说了雅辛托斯是冥后的传闻,更加得意忘形地往自己脸上抹金,带起这种恶劣的风气!
修普诺斯在旁边敲他的手肘,压低声音:“实在不行,咱们辟个谣吧,直说雅辛托斯其实不算是冥后……”
“然后所有人都开始传唱他是如何战胜了冥王陛下,成功从冥界逃走?”塔纳托斯回头怒瞪弟弟,“他们难道不会更猖狂?毕竟连陛下都败在他手下呢!”
“……”修普诺斯无言地望着塔纳托斯,心想你这不是也为了虚荣粉饰太平吗,和那些亡魂有什么区别呢。
他只能拍拍兄长的肩膀,对士兵们道:“告诉亡魂们,所有在痛苦之所闹事的亡魂,加重劳役力度,居住在福地还闹事的亡魂,情节严重者打入痛苦之所。”
这法子应该有效,士兵们顿时转忧为喜,领命出了冥王殿。
士兵们在岔道口分开,一部分赶去痛苦之所执行对闹事亡魂的惩罚,另一部分则前往爱丽舍乐园宣布新规定。
后者更轻松一些,因为能居住在爱丽舍乐园的亡魂们都秉性善良,一般这种程度的限令就足以让他们安分下来。
所以即便在召集亡魂这件事上花费了不少时间,负责宣布新规定的士兵仍然比较轻松,站在高台上耐心解释了一遍限令才离开。
善良的亡魂们在台下嘀嘀咕咕,三三两两地散开:
“不让打架,动动嘴皮子吵架算不算犯事?”
“行了,你没听士兵说吗?我们冥后从不杀善良之人,等于说整个爱丽舍乐园的人都不可能是冥后亲自送下来的。”
“噢,可恶。所以反倒是痛苦之所里的那些恶人有这个荣幸死于斯巴达国王手中咯?”
“……?”人群中,一个作猎户打扮,裸露着双臂与长腿的女人闻声回头,一双蔚蓝色的眼中盛着些微的疑惑。
一群女性亡魂艰难地穿梭过人潮围了过来:
“嘿!你回来啦!之前你说驯鹰,驯的怎么样?”
“你都不知道,这段时间你一个人藏在山谷里驯鹰,可是错过很多有趣又精彩的故事,比如瑰宝殿下……”
“瑰宝殿下?”女人挑起英气的眉头,“能跟我细说说?”
女性亡魂们立即围着她叽叽喳喳地讲起来,你一言我一语,把几经波折传进爱丽舍乐园的游吟诗人的故事讲了一遍,最后拉着女人指指远处的爱丽舍行宫总结:“那就是啦!我们冥后就是在这里休憩的。你都不知道陛下有多爱他!宁愿打破自己的原则,允许他回到人间。所以我们现在想看到冥后就不太可能了,但我相信,很快他就会回到冥界的!到时候肯定还是会住在爱丽舍行宫里!”
“……”女人微微蹙起眉头,半晌没有说话。
天空中传来一声鹰唳,褐色的雄鹰俯冲下云端,落在女人擡起的手腕腕甲上,锐利的目光扫向周围。
女性亡魂们被惊吓了一下,又很快欢欣鼓舞地拍手:“你成功了!它可真威风,我们能摸摸吗?”
女人微垂下头,看向这群天真烂漫的姑娘们,过了会唇角勾起微笑:“当然可以。我还可以教你们如何驯鹰。不过,你们愿意跟我进山谷吗?”
姑娘们想也不想地摇头:“山谷确实够僻静,但也太僻静啦!一个人都没有,我们一群女人去……唉,我们不像你这么大胆,会害怕的。”
“那也没关系,”女人作势想了想,随后道,“爱丽舍行宫外不远处就有一片草地,平时并不常有人去。我可以在那里教你们驯鹰。”
姑娘们又快乐起来:“那正好,如果冥后回到行宫,我们说不定能第一个看见呢!”
“是啊,”女人望向爱丽舍行宫,意有所指地道,“我们会第一个看见。”
·
远在优卑亚的雅辛托斯并不知道自己不费一兵一卒,就“打下大半个冥界”的“壮举”。
解决波斯军舰和反叛者后,优卑亚用了很长一段时间,才从那些反叛者和波斯人造成的伤害中缓过来。
幸存的士兵们拄着拐杖,和岛民们一起走上街头,将那些被残忍杀死、抛尸大街的尸体埋葬。
海因掏出不少积蓄,将被摧毁的房屋重建,又另捐了一笔钱,作为招募新兵的军资。
“钱、钱、钱!”海因在甲板上没头苍蝇一样乱转,随后仰天长叹,“为什么我这么穷!!”
同样经历过这一阶段的雅辛托斯对海因此时的情绪感同身受,但他现在更在意自己从波斯舰船上缴获的大宝贝们。
这些巨箭机关精巧,雅辛托斯在拆卸完机关结构后,开始担忧像这样的新武器,波斯还有多少、还有多少种。
“嘿,”海因幽怨地把脑袋杵到雅辛托斯面前,“你是真心想和我签订友盟吗?能不能表达一下关心?”
雅辛托斯推开眼前的脑袋:“我们一般不管你说的这种行为叫‘关心’,叫‘插手其他城邦内政’。”
阿卡面无表情地擡腿怼开这位痞里痞气的小船长:“你可以装作没看见,眼不见心不烦。”
“别开玩笑,优卑亚岛可是我祖父的心血,”海因被阿卡抵着无法靠近,还冲着雅辛托斯伸手,“帮帮忙,今天下午我们可是要签订友盟条约的,你还要不要我们的海上支持了嘛。”
雅辛托斯顿下手头的动作。
撇除脑子不提,海因的船员们战斗能力还是很强的。
海盗并不善于陆地战,但之前的对阵中,海因的船员即便在码头上也表现得相当勇猛,等真正架船入海,肯定会有更加惊艳的表现。
这估计就是波斯明明以舰队实力闻名,侵占优卑亚岛时却并未正面出击,反而搞挑拨离间那一套的原因。
雅辛托斯平心静气地放下手:“我觉得这个问题不需要我的帮忙,你自己应该已经心里有想法,无法就是还要继续海上贸易而已。你可以扶植一位信赖的副手担任船长——”
“对!”海因高声盖过雅辛托斯的声音,一拍大腿,“我可以另外扶植一位信赖的副手做执政官,留下来处理政务,我继续做我的海上生意。”
雅辛托斯:“?????”
我可不是这么说的,我是说让你留下来,另外扶植船长搞贸易去。
海因笑容满面地拍雅辛托斯的肩膀:“不愧是斯巴达的国王,我觉得你说得对,我应该做出这样的牺牲,放下诱人的权柄,毅然拥抱海上的孤独。”
雅辛托斯:“……”我是这么说的吗??
难怪海因问他这个问题呢,抱着黑锅搁这儿等着是吧?
雅辛托斯无语又好笑:“如果你不想留在优卑亚岛上,想继续从前的漂泊生活,完全可以和同伴们直说——”
海因凑过来压低声音:“还签不签合约了。”
“……”行吧,雅辛托斯道,“我说的。”
就像他之前说的,他并不在意海因的这些“家事”,只要能拉拢到优卑亚岛在海战时支援就行。
他在优卑亚岛上待了小半个月,等的就是这一纸合约。
雅辛托斯瞥了眼正皱眉看来的阿卡,随口打发凑得过近的海因:“经商的事我不在行,阿卡手下也有个挺大的商会,你去跟他讨论。”
“哦,真的吗?”海因又蝴蝶一样扑向阿卡,兴致勃勃,“那签完合约以后,今晚你们可别慌走。晚上出航也不安全,留下来等到天亮再出发吧!让我用我们船队最优秀的葡萄酒招待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