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阿波罗总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问些但凡听了雅辛托斯讲的课,就绝对不会问的问题,每一句问话总能戳中阿卡的怒气。
雅辛托斯受这一身伤,是图的什么?
他想,就为了这种家伙?这值得吗?
他知道,雅辛托斯肯定会愣神几秒,告诉他值得。
上一世,在深渊时,雅辛托斯就曾说些零碎的过往记忆,聊以打发深渊漫长又难以计算的时间。
“讲实话,我挺感激阿波罗的。”
“要不是因为他,我也不会接受那么高强度的训练,也不可能死后还有能力逃出冥府。”
“你知道我后来闯进深渊时,身上受了多少伤,那些伤根本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亡魂又那么脆弱,如果不是接受过耐痛训练,可能我走到半途就得守不住心神,魂飞魄散。”
雅辛托斯当时还理智地评价了一番自己和阿波罗短暂的恋情:“他不来找我,也情有可原。人间哪对爱侣看上眼了不是卿卿我我?就我跟他在一起后,见天的上那些枯燥无味的课。你现在让我回想吧……估计让阿波罗跟个老头约会都比我快活,好歹老头没劲儿三不五时就要拉他比试。”
雅辛托斯当时回想了一下,居然还挺愉快地笑了好一会,在他身上打了个滚后,又趴在混沌星云上,撑着下巴挺兴致勃勃地跟他分享自己和阿波罗都比过哪些,每次比完阿波罗的惨状。
现在回想起来,即便那时候雅辛托斯算是受制于他,平时总是多少克制了些本性,但恶趣味的脾性在描述这些过往的时候,其实早已露出冰山一角。
说实话,阿卡并不觉得雅辛托斯的恶趣味难以忍受。对于他来说,那更像是甜蜜的折磨。
但这人除了恶趣味,还有另一个坏毛病。
就是老爱把什么事都说的风轻云淡,好像没什么事是了不得的。
上一世的他,没经历过后续种种,比起现在的知晓人性,更多的还是维持着与生俱来的淡漠神性。
雅辛托斯轻描淡写地说了,他也就随意地听了,体感上觉得的确没有什么。
直到他经历了后续种种,又随着时间逆转,回到雅辛托斯二十岁生日前,附着在这个叫做阿卡的死去的黑劳士身上。
他亲眼看到那些在雅辛托斯闲谈中短短几字带过受伤流血,那些听起来似乎还带着点促狭意味的“抽空备课”,根本不像雅辛托斯说得那样不轻不重,不痛不痒,似乎几笔就能带过。
那是无数个难熬甚至几度濒死的日夜,是黑劳士们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进进出出,是王室坟茔中早早预备好的一方圆冢。
他突然格外迟疑,迟疑于雅辛托斯前世对自己和阿波罗感情的描述,是否也像这些逾骨的血痕一样,被雅辛托斯稀释又再稀释,才显得似乎只是过往云烟,早已随风而散。
如果……真是这样呢?
那雅辛托斯逆转时间,究竟为的只是击溃命运,还是想要从头重来,和阿波罗破镜重圆?
马车攀上奥林匹斯山蜿蜒的山路,零散的石子带起一阵颠簸。
雅辛托斯有些耐不住地擡手撑了一下车壁,片刻后急促地轻喘着,扭过上身和阿卡亲吻。
双唇分开后,雅辛托斯任阿卡抹去自己嘴角的湿润,平复了一会呼吸,才有那个脑子回过头来回答阿卡方才的话:“别吧,之前我也说过,其实这些训练还挺重要的,不然我哪能在这么多场战斗中保命。”
他看阿卡还抿着唇,有些失笑,擡手戳了一下阿卡绷得笔直的嘴角:“讲真的,我觉得为了变强付出这件事儿,没什么好心疼的。”
阿卡微垂的眼睫擡起,看了他一眼:“只为了变强?”
“嗯……”雅辛托斯想了一下,觉得“或许爱上阿波罗只是受命运的控制,所以那时候自己才本能地用加训备课躲开和阿波罗亲近,指不定也是下意识想变强自卫”说起来太长,简单地缩略一下,删删减减,确实能总结成“为了变强”。
“没错。”他环着阿卡的脖颈,靠近亲了一口对方的薄唇,似笑非笑道,“而且,如果没之前的训练,可能这会儿我就不是在亲你,早大半天前就搁座椅上瘫着了。”
“……”阿卡的脸有点绷不住了,论随时随地耍流氓这点,他活多少年都比不过雅辛托斯。
“现在怎么办?”雅辛托斯懒散地退开,靠在马车车壁上,舒展了一下大长腿,顺道轻踢了阿卡一下,“衣服都给你弄成这个鬼样,待会怎么见人?”
雅辛托斯又左右看了一下马车,原本富有异域风情的典雅内饰早狼藉不堪,绝对能吓得十来个塔娜小姑娘红着脸跑走。
雅辛托斯于是又不轻不重地踢了阿卡一下,挑眉:“马车怎么办?待会儿海域的士兵来撩帘子,你准备怎么跟他们解释?”
阿卡:“……”
撩骚是你撩起的骚,解释就轮到我来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