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牌嵌入猛犸颅骨拱门最后一只空洞眼窝的刹那,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极其细微、仿佛冰晶内部断裂的“咔哒”轻响。
张骁的手还按在粗糙冰冷的骨面上,一股奇异的震颤感瞬间从指尖传导至全身,如同触碰了沉睡万年的心脏。他猛地抽手,指尖已沾满了幽蓝泛黑的粉末——那枚历经争夺、承载着星坠之地秘密的符牌,竟无声无息地化为齑粉,如同被时间之手瞬间抹去。
“符牌!”陈青梧失声,下意识伸手想去拢住那些飘散的粉末,却只徒劳地抓了一把冰冷的空气。粉末并未落地,而是悬浮起来,像被无形的力量牵引,丝丝缕缕向上飘升,融入洞窟顶部垂挂的无数巨大冰棱之中。
陆子铭猛地举起强光探灯,光束直刺穹顶。他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沙哑:“看上面!”
光柱所及之处,景象骤变。
那些吸收了符牌粉末的冰棱,内部骤然亮起无数针尖大小的幽蓝光点,深邃得如同冻结了亿万星辰。紧接着,光点开始游走、串联、碰撞!冰棱本身成了天然棱镜,将幽蓝的光线反复折射、分裂、重组。光在冰的迷宫中疯狂跳跃、编织,在三人头顶的穹隆之上,交织出一片浩瀚无垠、缓缓旋转的璀璨星图!
这星图并非静止的平面,而是立体的、充满纵深感的宇宙一角。无数冰晶构成的星辰悬浮在幽暗的冰穹背景里,彼此间由流动的、近乎透明的幽蓝光线连接,勾勒出庞大而陌生的星座轮廓。有的星点明亮如钻,有的则晦暗如尘,更深处,似乎还隐藏着旋涡状的星云暗影。整个冰窟被一种非人间的幽蓝光芒彻底笼罩,冰冷、神秘、壮丽得令人窒息。
“老天爷……”张骁仰着头,下颌的线条绷得死紧,喉结滚动了一下,才艰难地挤出声音,“这…这就是‘星坠之地’指向的真相?一片星空?”
冰凉的幽光落在他脸上,映得他眉骨下的阴影格外深重。他下意识地握紧了腰间的青铜剑柄,这超越理解的力量让他体内的古武内力本能地加速流转,仿佛在对抗某种无形的威压。
陈青梧站在他身侧,同样被这宏大的景象攫取了全部心神。她手中的古剑低垂着,剑尖却在幽蓝光芒下反射出一点锐利的寒星。她双眸映照着流转的星辰,清澈的眼底深处,属于摸金校尉那份对古老玄机的敏锐直觉在疯狂涌动。“不是普通的星图,”她声音很轻,却异常清晰,穿透了冰窟里无声的震撼,“看那些星辰的布局和运转轨迹…完全迥异于我们熟知的任何星象体系。它自成一体…是另一个时代的天空。”
“是史前!”陆子铭的声音带着一种考古学者面对终极谜题时的激动与战栗,他几乎是扑到了冰壁前,脸几乎要贴上冰冷的岩石,手指颤抖地指着星图深处一片异常密集的星域,那里是整幅图景的核心,一颗比其他星辰明亮数倍、散发着冷冽白芒的星辰被众星拱卫着。“北极星!那是北极星的位置!但它的方位…不对!完全不对!”
他猛地回头,探灯的光束因手臂的颤抖而在星图上剧烈晃动,那张平日里冷静持重的脸上,此刻只剩下一种近乎崩溃的震惊和狂热的求知欲:“张骁!青梧!你们看!按照我们现代的星图坐标,北极星应该在那里——”他指向星图边缘一个相对黯淡的区域,“可在这幅图上,它被标注在核心位置!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绘制这幅星图的时代,地轴指向与我们今天截然不同!一个巨大的、无法想象的偏移!这…这指向一个被彻底遗忘的时代——冰河期的巅峰,那个全球冻结的、被称为末次冰盛期的时代!只有那个时期,地球的自转轴才可能处于如此极端的位置!”
冰窟内陷入死寂。只有头顶那片幽蓝冰冷的史前星空在无声地旋转、流淌,散发着亘古的寒意。符牌化粉带来的惊愕尚未散去,陆子铭石破天惊的推断又如同另一道惊雷,狠狠劈在张骁和陈青梧的心头。
“冰河期…地轴偏移?”张骁重复着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沉甸甸地砸在冰面上。他抬头,目光死死锁住星图中心那颗代表着远古北极的耀眼星辰,脑海中翻腾起德纳利峰下被冰封的猛犸象,悬棺中手握骨笛的萨满,兽皮卷上神秘的“星坠之地”……无数线索碎片,仿佛被这颗遥远的星辰散发的引力骤然吸住,开始朝着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真相疯狂旋转、聚拢。一个被冰川彻底掩埋、连星辰坐标都已改变的失落文明轮廓,在幽蓝冰冷的星光下,正一点点浮出历史的冰面,轮廓狰狞而庞大。
陈青梧深吸了一口冰窟中寒冷彻骨的空气,那寒意似乎能冻结思绪,却压不住她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她强迫自己将目光从那颗象征着史前地轴核心的耀眼星辰上移开,转向张骁,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陆教授的意思是…我们追寻的‘星坠之地’,可能根本不是我们理解中的地理坐标?符牌指向的,是一个…时间坐标?一个被冻结在冰川和偏移星辰之下的失落纪元?”她的指尖下意识地摩挲着古剑粗糙的剑柄,试图从这熟悉的冰冷触感中汲取一丝镇定。摸金校尉的传承在她血脉里奔涌,那是对湮灭时空的天然感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