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清晰响起。光头雇佣兵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变成嗬嗬的抽气,整条手臂以一个诡异的角度软软垂下,手雷滚落雪地。张骁动作行云流水,顺势一个肘击狠狠砸在对方心窝。光头雇佣兵眼珠暴突,口中喷出混杂着内脏碎块的血沫,庞大的身躯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壁上,滑落下来,再无生息。
另外两个被陆子铭钉穿手腕的雇佣兵,看到首领瞬间毙命,魂飞魄散,转身就想往雪堆里钻。张骁岂会放过,身形如风掠过,掌影翻飞间,沉闷的击打声响起,两人哼都没哼一声,便栽倒在雪地里,彻底不动了。
战斗爆发得快,结束得更快。枪声与惨叫声被陈青梧持续不断的葬歌奇异地“包裹”着,并未引起冰崖更大范围的震动。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陈青梧的歌声也恰好达到了一个悠长而深邃的尾声。
“*…Uuatit qaangiqtuqtut…*”(…你们的躯壳归于永冻…)
“*…Tarniq qingi nuqqaaqtuq…*”(…灵魂归于星辰之海…)
最后一句古老的咒语,如同叹息般落下。
轰隆……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震动响起。这一次,不再是毁灭的雪崩,而是某种宏大、沉稳的应和。整个垂直冰壁上,所有剩余的悬棺,如同得到了最终的指令,加速沉降!冰层温柔地包裹住它们,如同母亲合拢怀抱。最后一点棺木的边缘也沉入幽蓝的坚冰之中,只留下冰壁上数十个平滑如镜、深邃如星空的沉降凹痕,记录着它们曾经的存在。冰晶在凹痕边缘折射着天光,形成一圈圈朦胧的光晕,如同通往彼岸的星门。
冰崖彻底恢复了平静。只有风声呜咽,仿佛在吟唱一首亘古的安魂曲。暴风雪不知何时减弱了,铅灰色的云层裂开一道缝隙,微弱的、带着淡金色的天光流淌下来,恰好笼罩在那片沉眠之地。
死寂。
只有三人粗重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冰谷中格外清晰。
陈青梧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身体晃了晃,脸色苍白如雪。张骁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扶住她的肩膀,掌心传来的温热内力让她几乎冻僵的经脉感到一丝暖意。
“成了……”陈青梧看着冰壁上那些深邃的凹痕,声音带着虚脱后的沙哑,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他们……回家了。”
陆子铭挣扎着站起来,步履蹒跚地走到那片悬棺沉没的冰壁下,仰着头,浑浊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撼与敬畏,还有一丝身为考古学者见证历史的激动。“了不起……真是了不起的冰葬文化……这葬歌,是钥匙,也是封印。他们用生命最后的智慧,守护了这片圣地不被亵渎。”他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弯下腰,好一会儿才平复,指着冰壁深处某个尚未完全弥合的凹痕,“快看!那冰层
张骁和陈青梧立刻凝神望去。只见在冰层内部极深处,在悬棺沉没轨迹的尽头,似乎有一点极其微弱的、并非自然天光的幽蓝星芒一闪而逝。那光芒的形态,竟与星纹符牌上复杂的纹路有几分相似!
“是符牌的另一半残留的影响?还是……”张骁眉头紧锁,他体内的“星际寻宝”系统核心,在刚才葬歌达到巅峰时,曾捕捉到一股极其短暂、频率高得匪夷所思的能量波动,远超他所知的任何古武内力范畴,带着一种冰冷的、非人的“秩序”感。这感觉一闪而逝,系统只来得及记录下一串乱码般的频率碎片。
“先离开这鬼地方!”张骁压下心头的惊疑,目光扫过战场,落在那几个雇佣兵尸体旁,“临走收点‘路费’。”
三人迅速行动起来。从光头雇佣兵身上,搜刮到了几块高能量的压缩能量棒、一个防风性能极佳的多燃料打火机,最重要的是,那辆几乎被雪掩埋、但奇迹般还能发动的雪地摩托钥匙!张骁在摩托后座的防水储物箱里,意外翻出一个硬壳笔记本。翻开一看,里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各种坐标、冰层厚度数据,还有几页潦草的素描,画的正是符牌上的星纹!其中一页边缘,用红笔标注着一行小字:“材质检测:高镍陨铁,内部晶体结构与三星堆祭祀坑出土金杖芯部残片高度吻合?源头?!”
“三星堆?”陈青梧凑过来看到这行字,瞳孔猛地一缩。陆子铭也倒抽一口冷气,盯着那潦草的笔记,脸色变幻不定,最终只是含糊地低语:“……果然有联系……白令陆桥……星坠之地……”他猛地又是一阵咳嗽,似乎想掩饰什么,迅速将笔记本合上。
张骁深深看了陆子铭一眼,没再多问,将笔记本和有用的物资一股脑塞进背包。他走到那片悬棺沉没的冰壁下,挖开一点新雪,捧起一捧沾着棺木沉没时震落的、颜色深沉的冰屑(其中可能混合了棺木碎屑和萨满遗骸旁祭祀法器的残留物),小心地用密封袋装好。
“走吧!”张骁发动了雪地摩托,引擎的轰鸣打破了冰谷的死寂。陈青梧坐在他身后,疲惫地将头靠在他宽阔的后背上,汲取着暖意。陆子铭坐在最后,抱着背包,望着身后那片恢复平静、只留下点点光晕的冰崖,眼神复杂难明。
摩托碾过厚厚的积雪,朝着冰原更深处,循着兽皮卷轴上模糊记载的归途方向驶去。天色越发昏暗,但暴风雪确实在减弱。雪地摩托的灯光切开渐浓的暮色,在身后留下两道长长的轨迹。就在他们即将驶出这片冰葬谷地时,张骁敏锐地感觉到胸前贴身存放的那半块星纹符牌,突然传来一阵极其轻微的、带着规律性震颤的凉意!他下意识地低头,隔着衣服按了按符牌的位置。
坐在他身后的陈青梧立刻察觉到他身体的瞬间僵硬。“怎么了?”她轻声问,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符牌……”张骁眉头紧锁,感受着那奇异的震颤,它似乎在与某种遥远的存在共鸣,频率带着一种指向性,“有点不对劲,好像……在发烫?不,是某种震动感,很微弱,但指向明确。”
陈青梧立刻警觉起来,疲惫感被驱散大半:“震动?频率和方向能感知到吗?是不是和刚才葬歌的波动有关?”
张骁集中精神,试图调动内力去更清晰地感知符牌的异状。那震颤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如同风中残烛。就在他全神贯注之际,陆子铭突然在身后指着右前方的冰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看那边!光!”
两人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在右前方遥远的地平线附近,一大片幽蓝色的火焰正在雪地上无声地燃烧着!那火焰并不炽热,反而散发着刺骨的寒意,蓝得妖异,在昏暗的天色下如同鬼火跳跃。火焰的中心,隐约可见扭曲变形的金属残骸——正是之前被雪崩彻底掩埋的、雇佣兵头目驾驶的那架雪地摩托!
“是泄漏的航空燃油……混合了这里的某种特殊物质燃烧?”陈青梧推测道,但眼前的景象实在过于诡异。
张骁的目光却猛地被那片幽蓝火焰上空吸引。就在蓝焰跳动最盛的区域上方,昏暗的、风雪渐歇的天空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群盘旋的黑影!它们体型不小,飞行姿态舒展而有力,正围绕着那片蓝焰区域盘旋,仿佛被这奇异的火光所吸引。
“鸟?”陈青梧眯起眼,努力辨认。风雪虽弱,光线依然昏暗。
“不是北极的鸟!”陆子铭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愕,他常年研究古生物和迁徙,对鸟类特征极为敏感,“看那翅膀的形状和长尾巴……是……是犀鸟?!热带雨林的犀鸟!怎么可能出现在阿拉斯加的冰原上?!”
热带鸟群!
这三个字如同冰锥,瞬间刺入三人的脑海。张骁猛地低头,再次感受胸前符牌那微弱却固执的震颤。一个疯狂的念头不可抑制地冒了出来:符牌的异动,那指向性的震颤……莫非指向的,正是这群本不该出现在此地的热带鸟群飞来的方向?
雪地摩托的引擎低沉地轰鸣着,载着三人驶向那片燃烧着幽蓝火焰、吸引着热带飞鸟的诡谲之地。风雪在减弱,但前方的冰原,在暮色与蓝焰的交织下,显得更加深不可测。符牌在张骁怀中持续传递着微弱而神秘的脉动,如同一个冰冷的心跳,敲击着通往未知的前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