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很诡异的蓝光,冰冷刺骨。”陈青梧证实道,她的目光依旧担忧地停留在张骁略显苍白的脸上,同时敏锐地捕捉着陆子铭的每一个细微动作。
陆子铭像是没听到,他猛地抓起旁边那几页染血的因纽特族谱,手指因为激动而剧烈颤抖,几乎要将那脆弱的纸张戳破。“我想起来了!我想起为什么觉得这种排斥金属杂质的特性如此眼熟了!”他声音嘶哑,带着一种洞悉秘密的狂喜,“三星堆!是三星堆一号祭祀坑出土的那柄金杖!那柄象征至高神权的嵌玉金杖!”
张骁和陈青梧同时一震。三星堆,那个充满神秘迷雾的巴蜀古文明!
“当年我有幸参与过那柄金杖的初步成分分析,”陆子铭语速极快,唾沫星子都快喷到符牌上,“它的主体黄金纯度极高,但这不是关键!关键在于,金杖内部镶嵌的那些作为‘星辰’标记的细小玉珠和绿松石!它们与黄金杖体的结合部,在微观结构上,也发现了极其微量、类似这种黑色微粒的金属杂质!同样具有极强的能量惰性和生物毒性!同样会被主体结构缓慢地‘排挤’出来!”
他激动地用指甲在族谱空白处用力划拉着,似乎想画出那微观结构:“当时学术界争论很大,主流观点认为是冶炼或镶嵌工艺不纯导致的微量伴生矿残留。但有一份少数派报告,来自一位参与过陨石研究的材料学家,他提出一个大胆的假设——那些黑色微粒,极可能是一种来自天外的特殊金属!是陨铁在极端高温高压下与地壳物质融合后,产生的某种惰性极高的‘废渣’!而三星堆金杖的制造者,掌握了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提纯或‘排斥’技术,将这些有害的‘废渣’从核心材料中分离出去!”
他的目光如同探照灯般死死锁住托盘里那半块冰冷的符牌:“这符牌…这符牌的材质,和那三星堆金杖核心玉珠、绿松石所包裹或融合的‘陨铁’成分,同源!甚至可能是同一种天外之物!”他指着符牌断口处那些缓慢蠕动、排挤出黑色微粒的诡异脉络,“看这结构!这哪里是天然形成的陨铁?这分明是一种经过人工…或者说某种我们无法理解的‘技术’加工、提纯后的产物!它内部在主动排斥这些黑色的‘废料’!三星堆金杖只是利用了陨铁残留物的部分特性,而这符牌…它本身就是用高度提纯后的陨铁核心锻造的!”
这个结论如同冰原上炸响的惊雷,震得张骁和陈青梧一时无言。符牌、三星堆金杖、天外陨铁、远古的加工技术…一条跨越时空、模糊不清的线索似乎正在冰冷中浮现。
“也就是说,”陈青梧最先从震惊中回过神,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手指下意识地摩挲着古剑冰凉的剑柄,“无论是万年前铸造这符牌的未知文明,还是数千年前三星堆的祭司,他们使用的核心材料,都指向了天外坠落的星辰碎片?符牌和金杖,是不同时代、不同文明对同一种‘天赐之物’的利用?”
“正是如此!”陆子铭用力一拍大腿,震得托盘都跳了一下,“而且看这符牌的工艺,明显比三星堆金杖对陨铁的利用更加深入、更加…‘高级’!它甚至能主动‘排毒’!这技术…简直匪夷所思!”他眼中闪烁着学者独有的、近乎偏执的探究光芒。
张骁没说话,他低头看着自己刚刚按住灼痛烙印的右手。脑海中那些破碎的画面再次翻涌:燃烧的星辰,布满裂谷的星体,光芒构成的宏伟结构…难道…难道“星际寻宝”系统烙印的异动,以及那些破碎的画面,是在呼应这块天外陨铁符牌?系统在尝试解读它,或者…在吸收它蕴含的某种信息?他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颈,比这德纳利峰的冰雪更冷。
“还有这个,”陈青梧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她从陆子铭摊开的物品中,拿起一个从雇佣兵背包夹层里找到的、巴掌大小、用高强度聚合物密封的防水笔记本。笔记本封面一片空白。她轻轻翻开,里面并非文字记录,而是几页打印出来的、有些模糊的卫星照片,照片下方附着经纬度坐标。照片拍摄的似乎是热带雨林地貌,河流蜿蜒,山峦起伏。在几张照片的河流拐弯处或山脊背阴面,被红笔醒目地圈了出来,旁边潦草地写着一些难以辨认的缩写和数字,像是某种代号或标记。
最引人注目的是笔记本最后一页夹着的一张照片:一个在强光下拍摄的人体局部特写——古铜色的后颈皮肤上,刺着一个图案。那图案极其复杂诡异,主体是一个由七个点不规则排列构成的星簇,周围缠绕着扭曲的藤蔓状线条和细小的、如同眼睛般的符号。这星簇图案,竟与符牌上那些神秘星纹,有着惊人的神似!照片旁边用红笔写着一行粗粝的英文,透着一股血腥味:“目标区域土着守护者标记 - 清除优先级S”。
“新几内亚…食人族领地…”张骁盯着照片上那个刺青,缓缓念出之前无线电求救声里的关键词,眼神锐利如刀锋。笔记本上的卫星照片坐标,无疑指向了那个地方。而那个星簇刺青,则像一道冰冷残酷的注脚。
陆子铭也凑过来看,倒吸一口凉气:“这些亡命徒…他们不仅知道‘星坠之地’在新几内亚,甚至已经在标记和清除当地的‘守护者’了!他们到底在为谁卖命?对星纹符号如此执着…”他的目光下意识地又落回到符牌上,那上面的星纹在应急灯下显得更加幽深莫测。
就在这时,一直坐在旁边,借着应急灯微弱光芒,试图用古剑剑尖和一根金属管组合某种简易加热装置的陈青梧,动作突然停了下来。她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凝神感知着什么。
“青梧?”张骁注意到她的异样。
陈青梧没立刻回答,她闭了闭眼,似乎在调动某种内在的感知。几秒钟后,她睁开眼,眸中闪过一丝了然:“是‘天工’的细微回响…刚才符牌爆发蓝光的瞬间,我好像…捕捉到一点关于那支萨满骨笛的韵律残留。非常细微,像冰层深处传来的回声。”她看向张骁和陆子铭,“骨笛能引发冰层共振,唤醒猛犸象的异象…或许不仅仅是因为声波的物理频率。它的材料…可能也与这陨铁符牌,或者与符牌析出的这种黑色活性物质有关?骨笛接触过符牌,或者…它本身也掺杂了类似的‘天外之物’?”
这个联想让狭小的空间再次陷入一种带着寒意的沉默。猛犸象眼部渗出的黑色粘液、骨笛的诡异音波、符牌的材质与异动、雪鸮羽毛上的黑液残留…一条由黑暗星辰碎片贯穿的、充满不祥气息的线索链,似乎正在冰封的德纳利峰下,一点点显露出它狰狞而古老的轮廓。
“砰!”
一声沉闷的爆响突然从残骸外传来,打破了洞内的死寂!
三人悚然一惊,瞬间进入战斗状态。张骁抄起青铜剑,一个箭步挡在陈青梧身前,目光如电射向声音来源——那是直升机残骸尾部扭曲的油箱位置!只见一股幽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从油箱破裂的缝隙中猛地喷涌而出!这火焰极其诡异,颜色如同极地深处最纯粹的冰蓝,燃烧时竟没有寻常火焰的噼啪声,反而发出一种类似风吹过狭窄冰隙的、低沉的“呜呜”啸音。蓝火舔舐着冰冷的金属和周围的积雪,火焰所过之处,冰雪并未迅速融化,反而像是被瞬间抽干了所有热量,凝结出一层更加致密、闪烁着幽蓝光泽的诡异冰壳!
“甲烷!是冰层里渗出的甲烷气!”陆子铭失声叫道,脸色煞白,“刚才的震动…可能是符牌异动或者我们挪动残骸,引发了封闭在冰层下的甲烷气泄露!遇到残骸里的电火花或者…或者我们刚才尝试启动的加热装置…”他看着那幽蓝的、无声燃烧的冰火,眼中充满了恐惧。这种在极寒下燃烧的甲烷冰焰,温度其实极高,能瞬间将人烧成焦炭,却偏偏披着一层冰冷死寂的蓝色外衣,如同来自地狱的鬼火!
幽蓝的冰火无声地跳跃着,映照着扭曲的金属、冻结的鲜血、古老的族谱、神秘的符牌,还有三人凝重惊骇的脸庞。残骸外,德纳利峰亘古的风雪依旧在咆哮,将这小小的避难所衬托得如同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孤舟。符牌材质的惊天秘密刚刚揭开一角,来自天外的寒意与眼前地狱般的冰火交织,而笔记本照片上那个星簇刺青,则像一道指向未知血腥丛林的血色路标,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心头。冰川深处的这一夜,远比暴风雪本身更加寒冷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