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子铭狠狠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微颤:“那鼓声…绝对不是现代乐器能敲出来的动静,太沉了,沉得像在捶打骨头…还有那些喊声,原始的让人头皮发麻!那求救的人…怕是已经…”
“信号源呢?”张骁的声音冷硬如铁,目光锐利地扫视着破损的仪表台。他动作飞快地检查着残存的线路接口,手指在冰冷的金属和断裂的线缆间摸索,“这残骸早就冻透了,电路板都该被风雪毁干净了,怎么可能突然接收到信号?除非…”他猛地一顿,视线落在驾驶座下方一个被撞得半瘪、闪烁着微弱绿光的黑色金属盒子上——那明显是后来加装的独立设备,外壳上还残留着半个被刮花的鹰形徽记,正是之前那些雇佣兵组织的标志。
“是那帮杂碎飞机上的!”陆子铭凑过来,脸色难看,“他们之前也在搜索‘星坠之地’?这信号…难道是从新几内亚那边强行转接过来的求救信号?他们的人栽在那儿了?”
张骁用力扯下那还在发出微弱噪音的设备,一把抠出里面的电池模块。刺耳的沙沙声戛然而止,死寂重新笼罩,只剩下风雪永恒不变的呼啸。
“恐怕是。”张骁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山雨欲来的凝重,“求救信号直接指向‘食人族领地’,族谱也指向那里。星纹战矛…还有能让符牌拓本起反应的‘钥匙’…都指向同一个地方。这不是巧合。”他站起身,将那块还在散发微弱绿光的设备残骸扔进深不见底的冰隙,目光投向风雪弥漫的远方,仿佛要穿透这白色的混沌,“下一站,是热带雨林了。”
就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阵奇异的、与这酷寒冰原格格不入的喧哗声由远及近,穿透了风雪的屏障。
“唧唧——喳喳——!”
一群色彩斑斓、体型小巧的鸟儿,正奋力扑打着翅膀,顽强地逆着狂风,从他们头顶低低掠过。翠绿的背羽,明黄的胸腹,长长的尾羽在狂风中翻飞,如同几片倔强的热带花瓣,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朝着南方艰难地飞行。它们的身影在漫天飞雪中显得如此渺小脆弱,却又带着一种不顾一切的悲壮。
“热带鸟?”陈青梧仰着头,看着那抹转瞬即逝的艳丽色彩消失在灰白的天幕中,喃喃道,“它们怎么会飞到阿拉斯加的冰峰上来?”
陆子铭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雪光:“不合常理…除非,它们迷失在了某种极端强烈的气流里?或者…被更南方的某种巨大变故惊扰了迁徙路线?”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惊疑。
张骁沉默地注视着鸟儿消失的方向,南方。风势,似乎正在悄然减弱。头顶那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裂开了一道狭窄的缝隙。一束微弱的、带着暖意的阳光,如同熔化的金液,艰难地刺破云层,短暂地洒在狼藉的雪坡上,映照出无数冰晶闪烁的微光,随即又被翻涌的云海吞噬。
然而,这惊鸿一瞥的光明,却像是一个无声的宣告。
德纳利峰的暴虐风雪,正走向尾声。而新的征途,已在遥远而湿热、充满未知凶险的密林中,悄然展开序章。空气里,仿佛还残留着那无线电中绝望的惨叫和沉重的鼓点余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