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去请神医,你不会打算就这么空着手去吧?”方卫国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许大茂一愣:“啊?不是说您跟那位神医是朋友吗?”
“是朋友,没错。”方卫国点点头,“可朋友归朋友,规矩归规矩。人家是吃这碗饭的,悬壶济世,不是开善堂。更何况,这大过年的把人从热炕头上请出来,一点表示都没有,你让我的脸往哪儿搁?传出去,人家还以为我方卫国交的都是些不懂事的朋友。”
这几句话,连敲带打,把许大茂说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
“那您的意思是?”
“我那朋友,出手一次,诊金向来不低于这个数。”方卫国伸出右手,张开了五根手指。
“五十?!”许大茂的公鸭嗓瞬间拔高了八度,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方科长,您这不是开玩笑吧?五十块钱,够我们家小半年的嚼谷了!”
“我没开玩笑。”方卫国的脸沉了下来,“这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给的友情价。你要是觉得贵,现在掉头回去,还来得及。”
吉普车里顿时陷入了死寂,只有发动机在单调地轰鸣。
许大茂的脸憋成了猪肝色,额头上都渗出了细汗。
五十块钱,这简直是在他心头割肉。可一想到老丈人那条腿,再想到方卫国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他又不敢说个“不”字。
他开始盘算,要是治好了,老丈人一高兴,没准给的好处更多。
可要是治不好……
“方科长,”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试图做最后的挣扎,“这能保证治好吗?”
“我只能保证把神医请到。能不能治好,得看你爹的造化。”方卫国堵死了他所有的退路,然后又抛出了一根胡萝卜,“当然了,神医是我朋友。他要是看我面子,心情一好,没准就把这诊金给免了。但你这钱,得先备着。这是态度问题,不能让人家觉得咱们没诚意,明白吗?”
这话,说得许大茂心里又燃起了一丝希望。
万一……万一真给免了呢?那这钱不就又回到自己口袋里了?
一番天人交战后,许大茂终于一咬牙,一跺脚,从贴身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小布包,一层层打开,从里面数出了一沓皱巴巴的、带着体温的钞票。有大团结,有五块的,有两块的,凑了半天才凑齐五十。
他把钱递过来的时候,手都在哆嗦,眼神跟死了爹娘一样难受。
方卫国面无表情地接过钱,塞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他心里冷笑。这钱,进了他的口袋,就别想再出去。至于那所谓的诊金,金一趟那老头子,哪敢收他方卫国的钱?
这五十块,纯粹就是许大茂为他妹妹的“服务”支付的费用,还得搭上一份天大的人情。
方卫国靠回座椅,重新闭上眼睛,嘴角勾起一抹无人察觉的弧度。
这世上的事,就是这么有意思。有人出人,有人出钱,而他,永远是那个稳坐钓鱼台、名利双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