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风的靴底碾过一粒滚烫的沙砾,喉间泛起铁锈味。
这是穿越荒漠的第七日,他数着骡子脖颈上的汗渍,每一滴都在提醒他们与命域遗迹的距离。
林婉儿的木簪在头顶晃出淡紫光晕,她每隔半个时辰便会用沾了灵露的帕子擦拭他后颈——那是她新学的控温术,说是能缓解命纹树带来的灼热感。
\"水袋还剩两成。\"墨云的短刀突然磕在腰间铜铃上,脆响惊得最前头的骡子打了个响鼻。
她掀开遮面的黑纱,嘴角沾着沙粒,\"再走半个时辰,该到遗迹边缘了。\"
白璃的冰纹剑斜插在沙中,剑尖凝出的冰晶正缓缓融化,在沙地上洇出巴掌大的水痕。
她伸手接住一滴冰水,仰头灌下,冰碴子顺着下巴流进衣领:\"早说该让我用冰魄诀冻条路,省得被太阳烤成肉干。\"
\"冰路会引来沙暴。\"古灵突然开口。
她的血契碑残片自从那日碎成金粉后,便一直悬浮在她发间,此刻正随着她的动作轻颤,\"命域的禁制会排斥外来灵能,强行施法只会触发更多陷阱。\"
秦千风摸了摸掌心的命纹树,叶片上的光星比昨日更亮了些。
他能听见树脉里流淌的细语,像是高尔村老槐树在风中摇晃的枝桠,又像是命运见证者的叹息。
三天前师父的声音还在耳边:\"千风小友,若见青瑶......\"然后是利器入肉的闷响。
他攥紧拳头,指节发白——救师父需要命运之力,而命运之力,此刻正在前方那片被黄沙掩埋的废墟里。
\"到了。\"墨云突然收刀入鞘。
众人抬头。
所谓的命域遗迹边缘,不过是几截歪斜的石碑,碑身刻满的符文早已被风沙磨得模糊,像老人脸上的皱纹。
石碑后方是一片凹陷的沙地,隐约能看出环形的地基轮廓——这里曾是命域最核心的祭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在烈日下投出细长的阴影。
古灵走上前,指尖轻轻按在石碑裂痕处。
她的皮肤下泛起淡金色的纹路,顺着手臂爬向石碑,像藤蔓在枯木上重生。
血契碑残片突然从发间坠落,悬浮在她与石碑之间,金粉簌簌落在石纹上,竟将褪色的符文重新染成了琉璃色。
\"咔——\"一声脆响惊起数只沙雀。
石碑底部裂开一道缝隙,露出黑黢黢的洞口,有阴冷的风从中涌出,卷着沙粒打在众人脸上。
\"秘道开了。\"古灵收回手,腕间的金纹渐渐淡去,\"但里面......\"她望着洞口,瞳孔微微收缩,\"有活人的气息。\"
秦千风的命纹树突然发烫。
他取出形意门的探气玉,玉面浮现出暗红光斑——是丹霞宗的御气诀特有的颜色。
\"叶惊鸿。\"他低唤一声,声音里裹着冰碴。
话音未落,洞口突然爆起一道紫芒。
七八个身着丹霞宗月白道袍的弟子从洞中跃出,手持长剑将众人围在中间。
为首的青年负手而立,腰间玉牌刻着\"大弟子\"三字,正是叶惊鸿。
他的发冠比往日更精致,连眉尾的金粉都未被风沙吹乱:\"秦师弟来得倒慢,我还以为形意门的脚力能追上飞鹤呢。\"
\"你早我们三日出发。\"秦千风盯着他腰间晃动的阵旗,\"用了丹霞宗的缩地符。\"
叶惊鸿轻笑:\"弱肉强食,谁强谁得——这道理,秦师弟在高尔村被孩童围殴时,该早明白的。\"他抬手一挥,七面阵旗插入沙中,符文亮起时,众人脚下的沙地突然凝结成玄铁,将他们的脚踝死死困住。
\"这是困仙阵。\"林婉儿蹲下身,指尖抚过地面的纹路。
她发间的木簪突然泛起强光,照出阵眼处若隐若现的红点,\"阵眼在正东、西南、正北,三处。\"她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秦千风听见,\"但阵旗是活的,会随灵力流动变换位置。\"
秦千风的拇指摩挲着掌心的命纹树。
他能感觉到叶惊鸿的灵力在阵中翻涌——这小子为了独占命运之力,竟连宗门禁止的\"活阵\"都用了。
活阵需以修士精血为引,每催动一次,布阵者便要折损十年寿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