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威廉?寰宇国际?何西门在脑子里飞快搜索。一个典型的、含着金汤匙出生的顶级财阀继承人,经常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形象阳光儒雅,标准的“别人家的孩子”。门当户对,天作之合。挺好。
“……挺好。”何西门听到自己干巴巴的声音说,“恭喜。郎才女貌,门当户对。”他努力想挤出一个真诚的笑容,却发现脸上的肌肉僵硬得不受控制。
欧阳慕雪看着他脸上那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看着他眼中那极力掩饰却依旧泄露的一丝刺痛,一直维持的平静面具终于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的裂痕。她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垂下了眼帘,避开了他的目光。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沉重得如同实质。
就在这时——
“噗嗤!”
一声极其突兀、带着浓浓戏谑和幸灾乐祸的轻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只见独孤柔不知何时已经从她那辆火红的法拉利里钻了出来,正斜倚着车门,双手抱胸,绝美的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讽笑容,目光在欧阳慕雪和何西门之间来回扫视。
“啧啧啧,我当是谁这么大排场,原来是欧阳大小姐驾到。”独孤柔的声音慵懒而刻薄,带着浓浓的挑衅,“怎么?特意跑到这贫民窟来,给我们的‘何郎’送喜帖?是来炫耀你的‘豪门联姻’?还是……来求个心安?”她特意加重了“何郎”两个字,眼神瞟向何西门,带着恶意的促狭。
欧阳慕雪瞬间恢复了那副冰山面具,目光冷冷地扫向独孤柔,声音如同淬了冰:“独孤女士,我的私事,不劳你费心。”
“费心?我可没那闲工夫。”独孤柔嗤笑一声,红唇勾起危险的弧度,“我只是替某些被‘始乱终弃’的人不值罢了。某些人啊,当初为了攀高枝,把人家当救命稻草抓着不放,等榨干了价值,转手就丢进垃圾堆,自己倒跑去嫁什么‘隔壁老王’了?啧啧啧,真是好手段!”
“隔壁老王”四个字,如同毒针,狠狠刺中了欧阳慕雪!她那张完美无瑕的脸瞬间失去了所有血色!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独孤柔!身体因为极度的愤怒和屈辱而微微颤抖!她可以忍受何西门的复杂目光,可以忍受这破败环境的鄙夷,却无法忍受独孤柔如此恶毒、如此赤裸裸的羞辱!
“你……闭嘴!”欧阳慕雪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尖利和失控!她猛地向前一步,似乎想冲过去,却被身边的保镖死死拦住!
“怎么?被戳中心事了?恼羞成怒了?”独孤柔丝毫不惧,反而笑得更加妖娆得意,“有本事你打我啊?让你的‘隔壁老王’来给你撑腰啊?”
巷口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剑拔弩张!两个同样绝色、同样骄傲、同样背景深厚的女人,如同两头发怒的雌狮,隔着狭窄肮脏的巷道,用眼神进行着无声的厮杀!空气仿佛都要被冻结!
何西门看着眼前这荒诞又令人窒息的一幕,只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疲惫和厌倦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厌倦了这些豪门恩怨,厌倦了这些争风吃醋,厌倦了这无休止的算计和伤害。金水湾的邪能,噬生蛊的威胁,老李头指甲缝里的隐患……这些真实的、迫在眉睫的危机,在她们眼中,似乎都比不上此刻争这一口气来得重要。
他低头,看着手中那封奢华却冰冷的喜帖,看着上面烫金的“欧阳慕雪 & 王威廉”的名字,心头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死寂。
“够了。”何西门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两个女人的对峙。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扫过盛怒的欧阳慕雪和得意的独孤柔,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疲惫。
“欧阳小姐,”他看着欧阳慕雪,声音平淡无波,“喜帖我收到了。下个月十五号……看情况吧。如果我还活着,又有空的话,会去讨杯喜酒喝的。”他的语气随意得像在讨论天气,仿佛只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小事。
然后,他转向独孤柔,眼神同样平静:“独孤女士,这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麻烦把你的车挪开,别挡着巷子里的邻居进出。”他的话语里没有任何情绪,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疏离和送客的意味。
说完,他不再看她们任何一人,仿佛她们只是两个无关紧要的路人。他转身,重新走进那间昏暗破败的小屋,轻轻关上了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将门外那两个代表着繁华都市、权力财富和剪不断理还乱情债的世界,彻底隔绝。
“砰。”
轻微的关门声,在寂静下来的巷口,显得格外清晰。
欧阳慕雪怔怔地看着那扇紧闭的、布满污渍的木门,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刚才被独孤柔激起的怒火瞬间熄灭,只剩下无边的冰冷和……一种被彻底遗弃的空洞感。他最后那句话……“如果我还活着”……像一把冰冷的刀子,狠狠扎进了她的心脏。她精心维持的冰冷面具彻底碎裂,脸色苍白如纸,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被保镖及时扶住。
独孤柔脸上的得意笑容也僵住了。何西门那平静到近乎冷漠的眼神和话语,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她所有的斗志。她看着他毫不犹豫地转身、关门,仿佛她和欧阳慕雪的争执在他眼中只是场无聊的闹剧……一股巨大的失落和挫败感涌上心头,让她第一次感到了某种……无力。
巷口只剩下引擎低沉的轰鸣和两个女人死一般的沉默。
小屋昏暗的光线下,何西门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缓缓吐出一口浊气。他将那封奢华刺眼的喜帖随手丢在布满灰尘的破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轻响。他走到依旧局促不安的老李头面前,准备起针。
“小伙子……那……那俩女娃……”老李头小心翼翼地看着何西门阴沉的脸色,欲言又止。
“没事了,大爷。”何西门挤出一个极其勉强的笑容,声音带着安抚,“都是……过去的事了。”他手指捻住老李头手臂上的银针,动作轻柔地将其一一拔出。
就在最后一根银针离开“神门”穴的瞬间——
“滋……”
一声极其轻微、如同电流窜过的声音响起!
老李头大拇指指甲缝上,那块已经干涸凝固的暗红色硬壳,毫无征兆地……裂开了一道细缝!一股极其微弱、却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贪婪的暗红光芒,如同苏醒的毒蛇之瞳,从裂缝中……渗透了出来!那光芒带着一种令人灵魂战栗的……渴望!目标直指——何西门刚刚起针时、指尖残留的、极其微弱的内息波动!
与此同时!
何西门体内的玄铁令牌猛地一震!一股冰冷刺骨的警兆瞬间席卷全身!他霍然抬头!
透过小屋那扇破旧窗户的缝隙,他眼角的余光,清晰地瞥见巷子对面低矮房屋的阴影里,似乎……有一道极其模糊、如同融入黑暗的……人影轮廓!那轮廓的头部位置,两点极其微弱、如同凝固血液般的……暗红色光点,正死死地……锁定着他这间小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