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翻涌的暗红死气云层,在失去了三头巨像和大量兽潮后,并未退去。云层中心那个巨大的漩涡,此刻缓缓旋转着,散发出更加冰冷、更加古老、更加令人绝望的意志!它似乎在审视,在评估,在酝酿着最终、也是最可怕的毁灭!
随着号角声,原本因巨像崩解而陷入混乱的荒芜兽潮,如同受到了无形的鞭笞,再次变得有序而狂暴!它们不再盲目冲击峰顶残破的防线,而是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开始缓缓向后退去,在断龙坡下重新集结,形成更加厚重、更加恐怖的包围圈!空中盘旋的晶化飞兽也发出尖锐的嘶鸣,死气云层缓缓下沉,如同巨大的棺盖,要将整个断龙坡彻底埋葬!
断龙坡,已成真正的绝地!最后的退路,也被彻底封死!
凌玄看着山下重新集结、无边无际的荒芜大军,看着那如同天倾般压下的死气云层,又看了看怀抱苏婉清、气息同样不稳的陈默,重伤昏迷的李定国、王石头,以及身边仅存的、个个带伤、疲惫欲死的几十名战士…一股悲凉涌上心头。
突围?绝无可能!死守?弹尽粮绝!似乎只剩下最后一条路——玉石俱焚!
就在这绝望的气氛笼罩峰顶之时,苏婉清在陈默怀中,极其微弱地动了动手指,指向自己腰间一枚不起眼的、布满裂纹的菱形晶石——那是开启临时星门的“引星枢”子石!之前开启通往黑石堡的星门,已经耗尽了主石的大部分力量,这枚子石也濒临破碎,只能开启一次极不稳定的、短距离的微型星门。
“子石…捏碎…坐标…归墟…”她用尽最后力气,断断续续地说道,眼神中带着最后的希冀与决绝。开启星门需要巨大的能量引导和定位,以她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完成!
陈默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他眼中金芒一闪,没有丝毫犹豫!他小心翼翼地将苏婉清交给旁边一名伤势较轻的观星卫照看。然后,他站起身,走到峰顶相对开阔之处,手中紧紧握住那枚布满裂纹的引星枢子石!
他深吸一口气,那只刚刚吞噬了三头巨像、蕴藏着恐怖荒芜能量的左手,缓缓抬起!这一次,他不再用于攻击或吞噬,而是将体内复苏的火种之力、新生的星火能量、以及那庞大而冰冷的荒芜能量…三者强行糅合、压缩,化作一股稳定而纯粹的空间坐标能量!
“火种为引…荒芜为柴…星辉为路…”陈默低声吟诵,声音带着金属般的铿锵,“归墟星门…开!”
他猛地捏碎了掌心的引星枢子石!
嗡——!
刺目的光芒爆发!不再是纯粹的星辉,而是一道混杂着金色秩序符文、暗红能量脉络以及苏婉清残留星辉气息的、极其不稳定的三色光柱,从陈默掌心冲天而起!
光柱狠狠撞入那低垂的死气云层!如同烧红的铁钎插入冰层!云层剧烈翻腾、抗拒!恐怖的意志发出无声的咆哮!但陈默以自身为能量核心,以捏碎子石爆发的坐标之力为引,以强行糅合的磅礴能量为动力,硬生生在死气云层中,撕开了一道仅容数人通过的、边缘不断扭曲崩灭的微型星光漩涡!漩涡另一端,隐约可见归墟圣地那熟悉的柔和星光!
“星门!是通往归墟的星门!”凌玄眼中爆发出绝处逢生的光芒!
“走!快走!”陈默维持着光柱,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金纸,身体剧烈颤抖,嘴角溢出混杂着金色与暗红的血液!强行糅合三种冲突能量开启星门,对他身体的负担超乎想象!那微型星门极不稳定,随时可能崩溃!
“带李将军、苏执事、重伤员先走!”凌玄当机立断,指挥还能动的战士,“快!陈默撑不了多久!”
观星卫们立刻抬起昏迷的李定国、重伤的王石头,以及被陈默能量护住的苏婉清,毫不犹豫地冲向那摇摇欲坠的星门!赵铁山和几名磐石军士兵负责断后,用身体挡住零星扑上来的荒兽!
“陈默!快!”当最后一名重伤员消失在星门中,凌玄冲着维持光柱、身体已摇摇欲坠的陈默大吼!
陈默看着星门,又看了一眼山下无边无际的荒芜大军和那翻腾的恐怖云层,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绝!他猛地中断了能量输出!
噗!
光柱消失,星门剧烈闪烁,瞬间缩小至仅容一人通过!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那云层中心的漩涡中,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暗红死光,如同毒蛇般射出,直取陈默后心!速度快到超越思维!
“小心!”凌玄目眦欲裂,想要扑救却已不及!
陈默似乎早有预料!他没有回头,那只左手却如同背后长眼般猛地向后一挥!一道混杂着星火与荒芜能量的护盾瞬间凝结!
轰!
死光狠狠撞在护盾上!护盾应声破碎!残余的力量狠狠撞在陈默后背!
“噗——!”陈默如遭重击,喷出一大口混杂着内脏碎块的鲜血,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被狠狠砸向那即将闭合的星门!
在身体没入星门光芒的最后一瞬,陈默冰冷的目光穿透空间,死死锁定了云层漩涡深处那模糊的恐怖轮廓,留下了一句无声的宣言:
“等着…我会回来…将你…彻底埋葬!”
星光一闪,陈默的身影消失在星门中。下一刻,那微型星门如同气泡般,“啵”的一声,彻底湮灭在死气云层之下。断龙坡顶,只剩下凌玄、赵铁山和最后几名断后的战士,以及山下无边无际、发出震天咆哮的荒芜大军。
残阳如血,映照着这片染血的孤峰。烽火暂时熄灭,但火种,已在血与牺牲铺就的归途上,艰难地踏上了归航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