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迟!林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厉色。他迅速行动,抽出签到得来的那把精良柴刀,又从墙角那堆之前捡来、被小雨当成宝贝的“玩具”木棍里,挑选出几根粗细适中、韧性极好的硬杂木枝条(主要是栎木和山核桃木)。柴刀在他手中翻飞,精准地劈砍、削切。很快,几根长度约一尺半、一端被削成尖锐斜面、另一端刻出浅浅凹槽的触发机关木棍,以及几根作为支撑和固定用的“7”字形树杈便制作完成。
接着,他取出那盘沉甸甸的优质麻绳。麻绳坚韧,带着干燥植物的气息。他截取合适的长度,一端在触发木棍的凹槽处打上牢固的活结套索,另一端则系在作为固定桩的粗壮树枝或灌木根茎上。套索的大小根据目标灵活调整:雪兔的稍小,山鸡或狐狸的稍大。最关键的是触发机关的设置——他将触发木棍尖锐的一端深深插入选定的雪地路径中央,利用其自身的弹性微微向上弯曲,另一端则卡在“7”字形树杈的短枝上,形成一个极其脆弱的平衡点。活结套索被小心地张开,悬在触发木棍尖端的上方。只要猎物经过时,蹄爪或身体任何部位轻轻碰到那微微翘起的触发木棍尖端,平衡瞬间打破,木棍弹起,活结套索在麻绳的牵引下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收紧!
每一个绳结的松紧,每一个机关的弯曲角度,每一处支撑点的稳固程度,都经过他脑海中知识的精确计算和双手的反复调试。冰冷的麻绳冻得他手指僵硬发红,但他浑然不觉,眼中只有陷阱完成的专注和期待。
这一次,他不再满足于靠近村落的边缘地带。王癞子的阴影如同附骨之蛆,鹰嘴崖的捕兽夹可能已被发现(那块岩石后的晃动始终是他心头一根刺)。他需要更深的、人迹罕至的区域。
目标锁定在村子西南方向,翻过两道山梁后的“鬼见愁”山谷边缘。那里林木更加茂密,沟壑纵横,积雪更深,连最有经验的老猎人在这种天气也极少涉足。但根据他之前拾粪时远远观察的记忆,那里向阳的陡坡下有成片低矮的浆果灌木丛,即使在冬天,干枯的枝头也可能残留着一些冻硬的野果,是小型动物在寒冬里难得的食物来源。
路途艰难远超想象。深可及腰的积雪吞噬着每一步的力气,跋涉其中如同在粘稠的冰浆里挣扎。寒风像刀子,刮得裸露的皮肤生疼。林阳背着粪筐作为掩护,里面放着制作好的几套绳套陷阱组件和麻绳,手里拄着当作拐杖的结实木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艰辛。汗水刚渗出毛孔,就在寒风中冻成冰碴,贴在皮肤上,冰冷刺骨。
翻过第一道山梁,体力已消耗大半。他靠在一块背风的巨石后喘息,肺部火辣辣地疼。抬眼望去,前方是更加陡峭、被冰雪覆盖的山坡,“鬼见愁”三个字名副其实。就在他准备咬牙继续前进时,目光无意间扫过侧下方一片相对平缓的、靠近溪谷的向阳坡地。
积雪稍浅,露出大片枯黄的、低矮的荆棘和灌木丛。而就在那片灌木丛的边缘,靠近一块巨大山岩的背风处,雪地上赫然呈现出大片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细小足迹!有梅花状的,显然是狐狸;有并排两点的,是雪兔跳跃的痕迹;还有三趾分叉的,像是山鸡或野雉!这些足迹新旧叠加,显然这里是小型动物频繁活动的“食堂”和避风港!
天赐之地!
林阳精神大振,疲惫感一扫而空!他放弃了深入“鬼见愁”的计划,小心翼翼地滑下陡坡,接近那片灌木丛。
他像一个最老练的猎手,又像一个最精密的工匠。他仔细分析着雪地上的足迹网络,寻找那些最常被踩踏的“兽径”。在一条清晰的、通往岩石缝隙(可能是狐狸窝)的雪兔小径上,他设置了一个小巧的套索。在几丛挂着零星干瘪浆果的荆棘下,山鸡刨食的痕迹旁,他布置了一个稍大的活套。在一处被踩踏得特别板实的、像是动物饮水路线的雪地上,他埋下了一个触发最为灵敏的机关。
每一次布置,他都追求极致的隐蔽。套索悬空的高度、张开的角度,与周围枯枝的形态完美融合。触发木棍插入雪中的部分,被他用收集来的同色系枯叶和碎雪仔细覆盖,只留下尖端那一点几乎无法察觉的凸起。支撑的树杈隐藏在灌木的阴影里。系着麻绳的固定桩,被他深埋在积雪下的岩石缝隙中。布置完毕,他像幽灵般退开,用一根带着叶子的树枝,仔细扫去自己留下的足迹,并将周围的浮雪轻轻扬起,让一切人工痕迹彻底消失于无形。
夕阳的余晖将雪地染上一层凄艳的血色时,林阳终于拖着几乎冻僵的身体,回到了那间如同冰窖的破屋。他带回的粪筐里,只有寥寥几块冻硬的粪块。但他的怀里,却揣着沉甸甸的希望——五个精心布置、完美伪装的绳套陷阱,如同五张无形的死亡之网,静静地潜伏在“鬼见愁”边缘的深雪之下。
他疲惫地倒在冰冷的土炕上,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心中默念:明天,明天一定要有收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