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脆响声中,土黄色药片被砸成几块不规则的碎块和粉末。雪水终于融化成小半碗冰冷的清水。林阳立刻将碗从炭火上端开。
他先将那两粒白色的阿司匹林药片放入碗中。药片遇到冷水,溶解速度不快。他等不及了!用勺子柄将药片狠狠碾碎!白色的粉末迅速在水中溶解开来。
接着,他将砸碎的土霉素碎块和粉末也小心翼翼地倒入碗中。土黄色的颗粒在水中缓慢溶解,将清澈的水染上淡淡的浑浊黄色。
一碗混合着白色和黄色粉末、散发着淡淡药味和阿司匹林特有微酸气息的“药汤”,在粗瓷碗中形成。
这就是最后的希望!冰冷的、苦涩的、带着超越时代印记的、最后的希望!
林阳端着碗,几步冲到炕边。碗里冰冷的药水和他滚烫的、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小雨!张嘴!喝药!” 他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坚决。他知道,此刻任何犹豫和温柔都是致命的。
他一只手小心地托起小雨滚烫的后颈,让她的头微微仰起。另一只手用勺子舀起混合着药末的冰冷药汤。小雨依旧昏迷,牙关紧咬。林阳用勺子边缘强行撬开她干裂乌紫的嘴唇,将一勺药汤灌了进去!
“咳咳…呃…” 冰冷的药汤和强烈的药味刺激着喉咙,小雨在昏迷中发出本能的呛咳和抗拒,小脑袋无意识地晃动,药汤顺着嘴角流下大半!
“咽下去!小雨!咽下去!” 林阳心如刀绞,却狠下心肠,再次舀起一勺,更用力地撬开牙关,更深地灌入!同时用手指轻轻捏住她的鼻子!
生理性的吞咽反射被激发!喉咙艰难地蠕动了一下,更多的药液伴随着剧烈的呛咳被吞了下去,也有一部分被喷了出来!
林阳不管不顾!眼中只剩下疯狂和决绝!他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重复着灌药的动作!一勺!又一勺!冰冷苦涩的药汤混合着阿司匹林的微酸和土霉素特有的土腥味,不断灌入小雨滚烫的口中。每一次灌入,都伴随着剧烈的呛咳和身体的抽搐,药液混合着粘稠的痰液从嘴角溢出,弄脏了破旧的棉絮和他同样破旧的衣袖。
碗里的药汤在迅速减少。白色的阿司匹林粉末几乎溶解殆尽,土霉素的黄色浑浊也淡了许多。当最后一勺混合着药渣的药汤被强行灌入小雨口中,林阳感觉自己的力气也快要耗尽。
他放下碗,手指依旧死死捏着小雨的鼻子,另一只手紧紧扶住她的下颌,强迫她维持着吞咽的姿势,心中疯狂地默数着时间,确保药液尽可能多地流入胃中而不是呛入气管!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感觉时间差不多,他才猛地松开手。小雨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呛咳,小小的身体弓起又瘫软,嘴角流出更多混合着药液的涎水。
林阳顾不上擦拭,立刻将小雨重新放平,用破棉絮仔细裹好。他跳上冰冷的土炕,将妹妹滚烫的身体紧紧抱在自己怀里,试图用自己的体温为她保暖,也用自己的身体压制她因呛咳和不适带来的挣扎。
他抱着小雨,如同抱着世间仅存的火种,枯坐在冰冷的黑暗里。油灯的火苗已经微弱得如同萤火,随时会熄灭。窗外,风雪的咆哮似乎永无止境。
时间,在无声的煎熬中缓慢流逝。林阳的心跳如同擂鼓,耳朵紧紧捕捉着怀里妹妹的每一次呼吸。那艰难的、带着尖锐哮鸣音的呼吸…频率似乎…似乎没有变得更快?那滚烫的体温…隔着破棉絮传递过来,依旧灼人,但似乎…似乎没有继续攀升的迹象?
是错觉?还是药…开始起效了?希望,如同在狂风中艰难守护的火种,在他冰冷的胸腔里,极其微弱地、却又无比顽强地燃烧着。他低下头,将脸轻轻贴在小雨滚烫的额头上,布满血丝的眼睛在黑暗中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妹妹灰败的小脸,等待着…等待着那渺茫的、却又真实存在的…奇迹降临的迹象。每一秒,都如同一个世纪般漫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