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机械工业局的走廊上，林阳攥着厚厚一沓图纸，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三月的省城仍带着寒意，他却感到后背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林同志，吕处长正在开会，您再等等吧。\"女秘书第三次从办公室出来，语气里带着敷衍。
林阳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等了两个半小时。他深吸一口气，从军绿色挎包里摸出两颗水果糖，剥开一颗含在嘴里。甜味在舌尖化开，让他想起今早小雨妹妹偷偷塞给他的这两颗糖。
\"姐姐，能不能麻烦您再通报一次？就说红旗县农机厂的林阳，关于联合收割机的专利申报材料已经按吕处长的要求修改了三遍...\"
女秘书瞥了眼他洗得发白的的确良衬衫，嘴角微微下撇：\"吕处长最讨厌别人打扰他开会。\"
林阳正要说话，办公室门突然打开。一个梳着三七分头、戴着圆框眼镜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腋下夹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
\"小刘，把这些资料送到档案室——\"吕处长话说到一半，看到林阳时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怎么还在这儿？\"
林阳上前一步：\"吕处长，关于我们设计的联合收割机——\"
\"年轻人要有耐心。\"吕处长打断他，手指敲了敲腕上的上海牌手表，\"国家专利审查不是儿戏，你们县里搞的这些土发明，连基本制图规范都不达标...\"
\"这次是完全按照国家准重新绘制的。\"林阳迅速展开图纸，指着上面的剖面图，\"您看这里，收割台液压调节装置我们做了防尘改进，还有脱粒滚筒的转速...\"
吕处长看都没看图纸，突然伸手按住其中一页：\"这个齿轮参数明显有问题！20ti材料的疲劳强度能承受这种载荷？\"
林阳心头一跳。这个数据是他从签到系统获得的\"中级机械设计\"知识里直接调用的，绝对准确。但此刻他只能赔着笑：\"吕处长，我们做过实物试验，连续工作200小时没有出现...\"
\"试验？你们县里有专业检测设备？\"吕处长冷笑一声，\"明天带着省级检测报告再来。\"说完转身就要回办公室。
林阳拳头捏得咯咯响。这已经是第五次被刁难了，每次都有新理由。他盯着吕处长腋下的牛皮纸袋，忽然瞥见露出的一角——那分明是和自己同样的收割机图纸，但署名处赫然写着\"省机械研究所\"。
\"吕处长！\"林阳一个箭步拦住门，\"您手里的图纸...\"
\"干什么？\"吕处长猛地抬高声音，\"还想抢国家机密文件不成？保卫科！\"
走廊尽头立刻传来脚步声。林阳额头沁出冷汗，突然，一阵清冷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吕处长，陈所长找您要63式变速箱的改进方案。\"
林阳回头，看见个穿藏蓝色列宁装的年轻女子站在楼梯口。她约莫二十三四岁，齐耳短发衬得脸庞格外白皙，鼻梁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镜片后一双杏眼平静如水。
吕处长表情瞬间缓和：\"苏研究员啊，陈所长在哪？\"
\"在楼下等您。\"女子目光扫过林阳手中的图纸，微不可察地顿了顿，\"关于收割机齿轮材料的争议，哈工大去年出版的《机械设计手册》增补版第387页有最新数据。\"
吕处长脸色变了变，匆忙夹紧牛皮纸袋往楼梯走去。等他的身影消失，女子突然快步走到林阳面前，压低声音：\"图纸给我看一眼。\"
林阳下意识递过去。女子快速翻阅到齿轮传动那页，从公文包里掏出钢笔，在图纸边缘写下一行小字：\"20ti经渗碳淬火后接触疲劳极限σhli=1500pa——引自《机械工程材料》1964年俄文版第204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