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辆吉普车驶过新铺的碎石路，扬起淡淡烟尘。领头车辆中林阳握着方向盘，后座挤满了欢声笑语——姥姥姥爷挨着车窗指点旧景，小雨小虎趴在中座叽叽喳喳，后备箱塞满了北京带来的糕点布料。副驾的苏白薇膝头抱着个红漆木盒，里面是特意给王家村卫生站准备的消炎药。
\"瞧见没？电线杆子都栽到村口了！\"姥爷王老栓突然拍窗，声音发颤。远处灰墙青瓦的村落上空，银亮的电线如五线谱般划破晴空。
车刚停稳在晒谷场，村长王茂山已带着老少迎上来。老人粗糙的手一把攥住姥爷：\"老栓哥！可把你们盼回来了！\"目光扫过林阳时亮得惊人，\"阳子出息！咱村托你的福啊！\"
\"茂山叔说啥呢...\"林阳笑着递上牡丹烟，却被涌来的乡亲塞了满怀山货。核桃硌着手，新挖的嫩姜还沾着泥土，穿碎花袄的胖婶硬往苏白薇怀里塞了捆水灵灵的菠菜：\"城里姑娘金贵，吃个新鲜！\"
正推让着，晒谷场西头传来夯土号子。三舅王援朝伸长脖子：\"哟，起新屋呢？\"
\"可不！\"王茂山扬手一指。五间青砖房已砌了半人高，穿蓝工服的汉子们正吊装预制楼板。\"城里弄来的新技术，七天封顶！\"他嗓门亮得全村都听得见，\"等秋收完，咱村二十户都能搬新房！\"
姥姥王周氏踮脚往东望：\"祠堂边咋添了白房子？\"
\"卫生站！\"王茂山搀着姥姥往那头走，\"苏姑娘你给瞧瞧！\"白墙蓝门的平房前挂着红十字，穿白大褂的姑娘正给老人量血压。窗明几净的诊室里，崭新的消毒柜嗡嗡作响，药柜里葡萄糖盐水码得齐整。
\"盘尼西林都有？\"苏白薇惊讶地拉开冷藏柜。
\"多亏阳子哥！\"村医小芳红着脸递记录本，\"上月高烧的娃娃，打两针就好了！\"玻璃窗突然被拍响，几个半大孩子挤在窗外嚷：\"林老师！教俄语！\"
林阳循声望去——祠堂飞檐下挂着\"王家村小学\"的木牌。曾经漏雨的厢房换了透亮玻璃窗，院里还立着篮球架。教室墙上贴着彩绘字母表，戴眼镜的年轻教师正带孩子们念：\"э-тo r6-лo-ko（这是一个苹果）...\"
\"师范生下乡！\"王茂山笑得见牙不见眼，\"娃娃们现在能写自己名字咧！\"
日头西斜时，炊烟混着饭香漫过晒谷场。王家院里的八仙桌上三大盆装得满满当当：腊肉炒蕨菜油亮亮，土鸡炖蘑菇热气腾，金黄的玉米饼摞成小山。大舅王建国刚启开二锅头，院门吱呀一响。
\"招娣！\"三舅妈李秀英筷子啪地掉桌上。穿列宁装的招娣抿嘴笑着，身后跟着个浓眉小伙，手里两网兜苹果直往下坠。
\"运输队的铁军...\"招娣声如蚊蚋，小伙唰地敬个礼：\"叔婶好！我叫赵铁军！\"。大舅妈连忙招呼赵铁军坐下，在满院哄笑中，姥爷突然咳嗽一声：\"阳子，你俩的事...\"
十几道目光唰地钉住林阳和苏白薇。小虎突然举着糖瓜喊：\"吃喜糖！\"满院瞬间炸开锅：\"国庆办酒正好！新屋当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