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换不换!” 摊主作势要收回饼干。
“换!我换!” 妇人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颤抖着递出一根金条,抢过一块发硬的、散发着不祥气味的饼干。她如同捧着稀世珍宝,用牙齿费力地撕开包装,想抠下一点粉末喂给孩子。可那饼干坚硬如石,霉味刺鼻,婴儿紧闭着小嘴,根本无法吞咽。
看着孩子越来越微弱的气息,妇人眼中最后一点光熄灭了。她低头看着自己枯瘦的手腕,又看了看那块肮脏的饼干,突然发出一声凄厉得不似人声的惨笑!她猛地抓起地上半块碎裂的玻璃片(不知是酒瓶还是车窗碎片),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划向自己的手腕!
暗红的、粘稠的血液瞬间涌出!
妇人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她将流血的手腕,颤抖着,凑到婴儿干裂的嘴边!滚烫的、带着母亲最后体温和生命的血液,滴落在婴儿苍白的唇上。
“喝……宝宝……喝……” 妇人脸上露出一种近乎癫狂的、扭曲的“慈爱”笑容,声音低微下去,眼神渐渐涣散。怀中的婴儿,无意识地吮吸着那带着铁锈味的液体……
神户港,残存的西码头。
昔日停泊巨轮的泊位,如今漂浮着各种垃圾和油污。一艘挂着特殊旗帜、保养精良的中型豪华游艇“天照号”,正静静地停泊在相对完好的栈桥旁。艇身光洁如新,与周围破败的末日景象格格不入。汽笛发出低沉而悠长的鸣响,仿佛在催促。
栈桥上,与下方如同难民般拥挤、抢夺着破旧橡皮艇和木筏的民众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一群衣着光鲜、提着精致行李箱的人。他们是内阁高官、财阀巨头、皇室旁支……在自卫队精锐的严密保护下,正井然有序、甚至带着一丝不耐烦地通过舷梯登船。保镖粗暴地推开试图靠近哀求的民众,官员们则目不斜视,仿佛那些绝望的哭喊只是恼人的噪音。
“首相阁下!带上我的孩子!求求您!他才三岁!” 一个满脸污泥、抱着昏迷幼儿的妇人突破保镖的阻拦,扑倒在舷梯下,死死抓住一位正要登船的内阁大臣的裤脚。
大臣厌恶地皱了皱眉,仿佛沾到了什么脏东西,毫不留情地一脚踹开妇人:“滚开!贱民!船位有限!” 他整了整领带,头也不回地登上“天照号”。汽笛再次长鸣,引擎发动,游艇缓缓驶离栈桥,留下妇人抱着孩子瘫在冰冷的地上绝望恸哭。
“天照号”的离去,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港口彻底疯狂了!无数人涌向仅存的几艘破旧渔船、橡皮艇甚至门板!争夺!厮打!咒骂!为了一个可能漂浮的“座位”,昔日彬彬有礼的邻居、同事,此刻如同生死仇敌!
一艘严重超载、随时可能倾覆的小橡皮艇上,挤了七八个人。一个饿得眼冒金星的中年男人,看着旁边一个昏迷的老人怀里紧紧抱着的、半块被雨水泡胀的面包。他舔了舔干裂出血的嘴唇,眼中只剩下最原始的兽性。他猛地扑过去,掐住老人的脖子!在周围人惊恐的目光中,他掰开老人的嘴,将那块肮脏的面包硬生生塞了进去!老人剧烈地挣扎、咳嗽,最终窒息而亡。男人抢过面包,疯狂地塞进自己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呜咽……
西山指挥中心。
巨大的屏幕上,分割着来自脚盆鸡各地的实时监控和卫星画面:
东京避难所的血腥哄抢、大阪“医院”的烛光锯腿、名古屋黑市的割腕喂血、神户港的“天照号”弃民与橡皮艇人相食……
没有声音,只有冰冷残酷的画面无声播放,比任何控诉都更有力量。
参谋人员面色凝重,快速汇报:“……综合各方情报,脚盆鸡全境秩序彻底崩溃。政府机能瘫痪,暴力犯罪失控,人道主义灾难已突破临界点。其国内存粮预计仅能维持核心区域不足一周,药品、净水全面告罄。电力系统因地震及后续混乱多处失效,混乱区域持续扩大……”
秦老没有看屏幕上的地狱景象。他端着一个粗瓷大碗,里面是李秀英刚送来的、还冒着热气的、裹着厚厚酱料的烤鸭肉卷饼。他咬了一大口,油脂顺着嘴角流下,浓郁的酱香和鸭肉的鲜美在口中弥漫。他吃得津津有味,仿佛在品尝世间最美味的珍馐。
林阳站在一旁,怀里抱着安静吮吸手指的林照晚。苏白薇拿着一块温热的湿毛巾,轻轻擦拭着女儿的小脸。
秦老咽下口中的鸭肉卷饼,满足地咂咂嘴,目光扫过屏幕上神户港那艘远去的“天照号”和下方如同沸水般混乱的橡皮艇,嘴角勾起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嘲讽:“跑?跑得了和尚,跑得了庙?” 他拿起旁边一份刚送来的情报看了看。
随即,他转向林阳,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上加个什么菜,眼神却锐利如刀:
“小林啊,这烤鸭的油……挺旺的。” 他用油乎乎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碗里金黄油亮的鸭皮,又意有所指地瞥了一眼指挥中心主屏幕上那象征着毁灭与混乱的红光,“你说……还能不能再点几盏……亮堂点的‘长明灯’?给那些慌不择路、污染海洋的‘脏东西’……照照路?省得他们……摸黑掉进自己挖的坑里。”
林阳低头,看着女儿林照晚那双倒映着指挥中心冰冷屏幕光芒的纯净眼眸。他轻轻握住女儿柔软的小手,抬起眼,迎向秦老那深不可测的目光。眼底深处,湛蓝色的光幕无声流转,倒映着屏幕上脚盆鸡炼狱般的景象和福岛核电站那不断扩散的、代表致命污染的猩红区域。
他没有说话,只是微微颔首。
那平静的点头,比任何宣言都更加冰冷,更加……致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