裁判们摸着老梨木棋盘上的细痕,听周明轩讲林默如何用“兵”磨赢强手,如何把比赛奖金偷偷塞给困难的棋手,如何在临终前还惦记着孤儿院的棋桌该刷漆了。“这不是棋馆,是座博物馆。”有人在笔记本上写下,“收藏着比棋艺更珍贵的东西。”
深夜的棋馆还亮着灯。周明轩在整理林默的日记,最新发现的几页记着1976年的冬天:“今日雪大,棋馆的窗坏了,凯子带着孩子们糊纸,风把‘帅’吹到了沟里,小远他爸——那时才五岁,光着脚就跳进雪地里摸,说‘林叔叔的帅不能丢’。”
窗外的蝉鸣歇了,槐树叶在月光下轻轻摇晃。周承宇和林思棋趴在石桌上,用粉笔在青石板上画巨大的棋盘,红“兵”从棋馆门口一直排到巷口,像支整装待发的队伍。“明天决赛,让外国的哥哥姐姐看看,咱们的兵能走多远。”思棋的声音在巷子里荡开,惊飞了檐下的夜鹭。
周明轩站在门口,望着这片被月光洗亮的棋盘。他突然明白,林默终其一生守护的,从来不是某局棋的输赢,而是让每个握着棋子的人都知道——棋心归处,便是吾乡。就像这老街的青石板,无论被多少双脚踩过,总能在晨光里,映出温暖的人间。
天快亮时,第一缕阳光落在老梨木棋盘上。绿檀木“帅”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像条通往过去的路,而石桌旁新摆的塑料“兵”,正迎着光,骄傲地站在楚河岸边。
有人说,棋是方的,困住了人的脚步。
但在老街,棋是活的,它会变成槐花,变成蝉鸣,变成孩子们的笑声,变成每个归人的脚印——
指引着你,无论走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