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进棋馆时,周明轩在整理林默的旧物,从个褪色的木箱里翻出件蓝布衫。衣领上别着枚铜扣子,背面刻着行小字:“1950年,与凯子分食半块饼。”他把布衫轻轻展开,袖口处磨出的洞眼像串小小的“兵”,整整齐齐排着队,仿佛随时要跨过楚河。
林思棋突然指着布衫的褶皱惊呼:“太爷爷的棋谱!”众人凑近一看,果然见汗渍在布面上晕出淡淡的纹路,竟与石桌上的“藏马术”残局完全吻合。“是当年汗湿了衣衫,印出来的!”周明轩的手指抚过那些无形的棋路,突然明白——林默早把棋刻进了骨子里,无论穿什么、做什么,都是在摆一局大棋。
深夜的棋馆亮着盏孤灯,周明轩在写《棋乡回忆录》的最后一章。窗外的老槐树在月光里摇晃,树影落在稿纸上,像林默正弯腰看他写字。他写道:“所谓传承,不过是让槐花香漫过岁月的河,让每个闻到香的人,都想找副棋,坐下来,慢慢下。”
天快亮时,周承宇发现石桌的积水里,浮着片新落的槐叶,叶尖恰好停在红“兵”的位置。少年轻轻把叶片捞起,露水从叶尖滴落,砸在棋盘上,像声极轻的落子。他知道,这是林默在说:看,又一轮棋开始了,在岁月的河里,在人心的棋盘上。
市集的第一缕炊烟升起时,赵淑兰的布袋已经装满了。老人们在石桌上摆开新的棋局,孩子们追着彩虹的影子跑,远方的棋手正带着槐籽走向田野——棋香漫过岁月的河,带着红“兵”的执着,带着绿檀木的温润,带着所有关于热爱的故事,流向没有尽头的远方。
而老街的棋盘上,永远有颗等待落子的棋,像颗永不褪色的星辰,照亮人间的每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