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剪刀的却摇摇头,眯着眼盯着老槐树:“不单是人,那树也怪,这冷天,枝桠看着还发青,像憋着劲儿要发芽。”他磨着剪刀,叮当声里突然冒出一句,“我年轻时在山里见过修行的人,身上就有这股气,暖得很,连草都长得旺些。”
这话飘进馆里,林默正捏着颗“马”要落子,手顿了顿,棋子磕在棋盘上,发出“咚”的一声,震得旁边的空茶碗跳了跳,碗口对着磨剪刀人的方向,像在“听”。
赵淑兰听见了,笑着骂:“这老头,磨个剪刀还胡咧咧。”心里却想起那盆发芽的槐树枝——昨晚给它浇水时,土面上竟冒出几丝细根,缠缠绕绕的,像在往盆底钻,快得有点不正常。
傍晚孩子们散了,林默坐在炉边整理棋谱,翻到一本线装的旧谱,里面夹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是用毛笔写的三个字:“木生水,水生棋”。字迹歪歪扭扭的,像他年轻时写的,可他怎么也想不起啥时候写的了。
“林爷爷,这纸条要留着不?”周明轩问。
林默捏着纸条,指尖传来一阵熟悉的暖意,像握着块温玉。他摇摇头:“扔了吧,没用了。”话虽这么说,却把纸条又夹回了棋谱里,夹的位置,正好是“守中局”的那一页。
夜深时,棋馆里静悄悄的,只有炉子里的炭火偶尔噼啪响。那盆槐树枝放在窗台上,月光落在新冒的嫩芽上,竟泛着点极淡的银光。突然,嫩芽轻轻晃了晃,土面上的细根又长长了半寸,悄无声息地,缠上了窗台的木缝——那木缝里,正渗出点极淡的湿气,像棋盘上没干的指痕。
林默躺在床上,睡得很沉,嘴角带着点笑,像是梦见了什么暖和的事。窗外的老槐树,枝桠在风里轻轻摇,影子投在墙上,像谁在棋盘上,慢慢落了一子,轻得没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