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7 章
早早的，纪瑾年就一脸不乐意地出了客馆门，离开前的幽怨眼神看得人心里发虚，当然他是不敢冲着谢南洲，于是被迫接受的便成了谢梓清。
“让他跟着我们多好，看他这样，晚上回来又得发通脾气。”谢梓清长叹了口气，表示无奈。
“若是心疼，大可以同他一起去。”谢南洲提步就走，不留半点余地。
“诶诶，非也。”谢梓清赶紧跟上去，慌里慌气地解释说：“我又不是那个意思。”弯过脑袋，唇角一勾，扯出个讨好的笑，“我自然是愿意跟着大人的。”
谢南洲目不斜视，无情推开他的脑袋，“花言巧语。”
打打闹闹间，便到了明府的所在。
位于漠城正中的街巷，宅子倒是同寻常一样，无甚差别，不过细瞧，便能发现些不对劲的地方。
譬如此刻，谢梓清就发现明家门口的石狮子，在阳光下耀眼且通透，狮子雕刻得栩栩如生，跟要活过来似的。
“那狮子像是用玉雕的。”他低声揣测，完全忘了身旁还有个人。
“把像去了。”
谢梓清转眼瞧他，“你也觉得是玉雕的？”
问完又觉得自己问出这个问题简直多此一举，想着说他要是没回应，就装作无事发生。
熟料，身旁响起轻轻一声“嗯”，很淡地回应了谢梓清的话，虽然轻得风一吹就散了，但谢梓清还是听见了。
一时心有震动，照从前谢南洲的性子来说，此刻不讥讽上一句已算是大大的仁慈，眼下居然能回应自己这么显而易见的话，属实骇人。
谢梓清吞了下喉咙，默默转回目光，心想一定是起太早了，谢南洲脑子还没醒过神。
谢南洲不知他心中奇异想法，想着今晨暗卫的报信，知道再过一刻，便能等到要找的人出来，自是成竹在胸，即便躲在小巷中，也不觉有异。
不过这倒苦了谢梓清，他把目光从那玉雕的石狮子看到龙飞凤舞的匾额，后来连门前两个侍从打了几个哈欠都清清楚楚。
实在忍不住了，顶着被冷言相对的风险，赴死般问，“我们到底要在这里等到什么时候？”
其实他还想问，在这里等什么呢？
谢南洲站在他身侧，赫然高出他一头，投下的阴影遮盖了他如玉的容颜，显得可怜无助，活似只引颈待戮的兔子。
他清清淡淡地将这些收入眼中，吐动唇瓣说：“快了。”
嗯？这么好说话？
谢梓清惊讶于今日谢南洲的脾气变化，说是温柔都不为过，也太反常了些。
不过还不等再问，便听他又低声一句，“来了。”
谢梓清顺势转回头，便见明府正门安安静静，无事发生。
正疑惑之际，突然脑袋上罩来只大手，扭着他的脑袋就转了个方向，谢梓清下意识就要开口，忽见不远处明府宅子的侧门处走出来几个人，皆以布巾挡住口鼻，缓缓推着板车出府。
“那是？”
原来是为了等这个吗？
“少些问题，跟我走。”
额头跟着一痛，眼前的阴影潮水般退去，谢梓清捂着被人敲过的额头，久久难以回神。
是错觉吗？
南洲好像变回从前那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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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车在地上艰难前行，木车轮骨碌碌辗过地面，上面放着的木桶颠来晃去，经常扑面袭来股子恶臭味。
同行的男子们隔着布巾都能闻到那粪水的味道，几欲呕吐，奈何这是他们身为下人不得不干的差事。
他们满脸不耐地跟着，实际都恨不得退避三舍，手上扶车的动作敷衍不已，只留前面一个少年拉着板车任劳任怨地带着满车粪水前行。
板车很快拐出明府的地界，其余几人登时气一松，身体懒散下来，连路都不走了，对着少年一顿颐指气使，“长松你去把这些粪水给送了，我们就在老地方等你。”
长松回头应了一声，扬起个明媚乖巧的笑，随后便一个人拖着满车粪水离开。
后头几人显然是做惯了这样的事，不等人走远，便勾搭着往消遣的地方走去。
车上味道太大，街上行人皆投来鄙夷的目光，长松心里了然，按照往常的习惯，很快拐进个人迹罕至的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