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谢南洲一脸诧异,不曾想到会在此处见他,“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来寻你的。”
突然巷中响起风鸣,谢南洲脸色微变,撤了剑,抓过眼前人的腕子,“先走!”
也是在这时,谢梓清听见了渐近的脚步声,知道是危险将至,便随着他一同逃离。
他似是很熟悉这里的地形,几个转动间,身后黏连的脚步声消失无踪。
谢南洲却仍不停歇,直到走至间院舍的后门,轻轻推开后,带着人走了进去。
二人进到屋中坐下,谢南洲并不点灯,一面警惕着外面,一面道:“这里是我暂居之地,应该还算安全,只是外面追兵甚多,需得谨慎。”
谢梓清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很明白此刻的危险处境,正欲应他,谁知眼前突然伸来一手,掌心朝上。
谢梓清不解地看向他,谢南洲顿了顿,却并没有把手收回去,“我记得,你怕黑,若是难受,便拉着我的手。”
心底滑过暖流,谢梓清搭手其上,顺从地握住了他的手。
夜里安静,外面一丝异响都格外引人注意,反反复复的脚步声在周围徘徊,许久后才终于消弭。
谢南洲点燃烛火,昏黄的暗光照亮小屋,他端着烛台,放到谢梓清所坐的桌前。
“现在无事—”
“你为何—”
两人一道出声,声音重叠在一起。
谢南洲:“你想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谢梓清重重点头,“我从晏怀谦处得知你被圣上下狱,之后流放角州,我欲前往寻你,路上始终不见,却不想会在这里碰上。”
“是晏怀谦救的你?”谢南洲不答反问。
“是。”怕谢南洲误会,他紧接着又道:“不过他并非为了我,而是为你。”
“我?”
“对,他想通过我招揽你。”
桌上烛灯的火苗因为谢南洲的笑而晃了晃,“都这时候了,他想的竟还是这些事,真是个草包。”
谢梓清想起晏怀谦美貌的脸,补上句,“貌美的草包。”
谢南洲笑意更深,眸光映着谢梓清的脸,之后像是意识到什么,飞快敛去笑,正色道:“角州只是假象,我来中州是为了其他的事。”
这时候想问的问题实在太多了,谢梓清一时理不出头绪,便问了他最关心的,“弑父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相信非你所为,只是为何后来会被下狱?”
“你相信我?”谢南洲眸光怔忡,跃动着火光。
谢梓清听到的消息肯定同旁人一致,非了解内情的人,根本不会觉得自己是冤枉的,只会觉得自己该死。
弑父之人,丧心病狂,合该被千刀万剐。
遭万人唾弃、辱骂,这是谢南洲出城前所遭遇的,他不在乎,只要能做成该做的事,这些都不算什么。
只是没想到会有一人在如今的情势下还选择信任自己。
谢梓清以为他是不信,便握住他的腕子,“我信你,你绝非干出此事的人,只要你说不是你,我愿帮你找到证据,证明此事非你所为。”
谢南洲被他亮灿的眸光紧紧望着,心瞬间乱了,仓皇避开道:“确非我所为,此事圣上已明,所以才假借流放之名,让我得以来到中州调查。”
“圣上知道?”谢梓清惊震一刹,转而眉间飞上喜色,“太好了,如此就太好了,不然我还想着若是寻不到证据,就到角州直接将你劫走,大不了就去木伯处—”
他急急刹住,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反正知道了就最好。”
然而谢南洲已捕捉到他的不对,“木伯是何人?”
谢梓清随口扯谎道:“就、就你中了一箭,我带着你寻医,恰好被木伯发现,就被他带到村里救治了。”
“这些你不都知道吗?我们被村民救了的事,只不过我没告诉你那个村民的名字而已。”他摆摆手,装作要喝茶,低下头摆弄起茶壶。
谢南洲不知信了没信,总之没听到他再问,谢梓清便接着刚才的事问道:“所以弑父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我所听说的那些,感觉根本不是你会做的事,这其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听他这样问,谢南洲沉默了瞬,指节绷紧,似乎并不太想说起此事,但最后还是开了口,“其实事实确实如此,我当时确与他发生争执,推他入水。”
“什么?!”
接着谢南洲又说:“只不过我动摇了,看他在水中挣扎,求我救他,我便又将他救了上来。原本他来找我,是为了勒索我钱财,我知他嗜赌,给他只会是助纣为虐,所以将人救上来后,便厉声赶他离开。却不想,再次见他时,他人已经死了。”
“既是如此,为何在殿上你不为自己辩解?”
这是谢梓清最想不通的点,他从晏怀谦那里听得,当日于禾诉完罪状,谢南洲却不辩不解释,这种态度等同于默认,于是很快就被下了狱。
谢南洲唇角扯动,似苦笑又似在嘲讽自己,“我跟她辩解什么,一看便知是有人叫她来此,不过是个傀儡罢了。再者,即便我辩解了也无用,在场的人都恨我,巴不得我去死,所以我选择不辩。若非如此,今日我也不能来到中州了。”
谢梓清忍了忍,还是张唇道:“南洲,我希望你不要再将自己设于危险的境地中,这世上并非所有人都恨你,只是你不知道罢了。”
谢南洲蜷紧指尖,心脏似被只手给掐紧了,“这种宽慰人的话,不说也无妨。”
他都这样说了,谢梓清自不会再继续,又问起别的,“那些追兵—”
“是来杀我的。”
谢梓清心神剧震,一颗心顿时悬了起来,“为何?”
谢南洲不改面色,“因为我拿到了中州王与鞑靼一族来往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