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对。”谢梓清已经无措到只会附和。
故人再见,如此突然,又是在这般紧迫的情况下。
刚刚远望,他便觉得熟悉,心中猜测是谢溪悠,可又想着不会如此巧。
谁知就是这么巧,宛若天命弄人,他一时不防,没控制住,反应大了些。
希望别被人看出异常,尤其是谢南洲。
谢溪悠点头致意,“是了,相遇即是缘。”
谢南洲收回落在谢梓清身上的深意目光,跟谢溪悠介绍了两人的名姓和身份,又接上刚才的话,“我与谢参军乃是旧识,知道他是明辨是非的大义之人,不可能会做出叛国的事,便猜测他其实根本不知此事。于是就在李勇未进城前,将他给拦了下来。
“当年李勇来京述职,与我见过,认识我,我便诈他说谢参军已经知晓此事,并且极不赞同。他半信半疑,不过最后还是忍不住遣人回去,将谢参军给带了过来。果然谢参军并不知情,知道后立刻呵斥了李勇,如此才没让中州王奸计得逞。”
“竟是这样啊!”苏朗震惊之外,对谢南洲更是赞叹,“想不到侍郎竟有如此胆量,李勇瞒过自家参军,该是铁了心要加入叛党,侍郎竟还敢将人拦下,如若这中间李勇突然变卦,恐怕侍郎就危险了!”
谢溪悠摇头促狭,“他这个人一贯如此,总是试探于人,胆子大得很。”
苏朗看了圈周遭,又问,“那如今驻扎在此的军队,莫不是李勇的驻军?”
“对,中州王一直在等李勇前去,之后便趁机起事,却没想到李勇其实早已回归正途了。”谢溪悠笑着,模样温文,“如今我们将他围在这城中已有一日,就只等他举旗投降了。”
“好好好!如此可太好了!”苏朗高兴至极,忍不住拍了谢溪悠的左臂,紧接着讶然怔住,“这……”
谢溪悠并不遮掩,大方撩起袍袖,露出模样可怜点,讨钱更容易。”
不想会是这样一段凄惨的过往,苏朗顿生愧疚,“谢参军,抱歉。”
“无事,我能说出来,也是因为早已不在意了,毕竟若无此遭遇,我也不可能遇到……”谢溪悠说话间瞥了眼谢南洲,见他神情不大好,也就吞了话,不再继续往下说。
刚想说点别的,缓和一下气氛,却听一道声音,忧心地问道:“就没有与你身体更契合一些的木臂吗?”
谢溪悠怔愣住,意外他会问起此事,“这个倒是无妨。”
谢梓清盯着他的木臂,难掩担忧,“可这个看上去并不灵活,你平时要如何自理?若是摔倒了,又怎么能站得起来?”
关心则乱,多年不见,他下意识仍把谢溪悠当个孩子,说出的话关切深深,根本不像初见之人会有的样子。
一时几人都没出声,气氛顿时尴尬起来,谢梓清这才从过度沉浸中回过神,发现几人的眼神都停留在自己身上。
“啊……我只是、只是怕谢参军会不太方便。”
谢溪悠莞尔,“上官不必忧虑,我又不是孩童。再者,李勇此人虽差点酿下大错,总归人还不错,知我身有残疾,专门寻了个仆从来服侍我。”
“是了,是我多虑了。”
谢梓清逼迫自己不能再想过去的事,要牢记自己现在是户部尚书之子—谢梓清,不是什么程秀儿了。
想过这些,他总算能冷静一点,“我听谢参军说,眼下是在等中州王主动投降,可为何不直接攻入城中?”
“也曾想过,但当时围城之际,因担心中州王会逃,所以便没来得及驱散百姓。”
谢梓清双眸一震,“也就是说,现在城中还有百姓!”
“对,并且中州王此人狡诈,据城不出。若有人靠近,他便以百姓相挟,颇为棘手。”
苏朗眉头一拧,急声道:“可也不能一直耗下去!你们可能还不知,鞑靼一族已经攻至白马川了,再进,就要过长城,直入顺天了!”
谢溪悠骇然,“鞑靼一族进犯?何时的事?!”
“是。”谢梓清认真答道:“算算,已是前日的事了。”
鞑靼会进犯,谢南洲早已料到,只是不想速度会如此之快,声色渐沉,“确实不可在此耽误时间,鞑靼近年兵力强大,又有中州王偷偷为其提供兵马和钱粮,气势滔天,势必会杀入中原,报此前之仇。朝廷动荡多年,才刚安稳,将士们疲于应战,恐不敌。需尽快回去,把兵马用到该用的地方。”
“既然打不得,就要尽快劝降。”谢梓清深思,眉头收紧,突然想起什么,“我在京中时,曾听闻中州王与王妃伉俪情深,时有佳话被编成歌谣传颂。”
“此事不假。”谢溪悠认同道。
谢梓清就势说:“或许可以从中州王妃下手。”
苏朗打断他的话,“可是这王妃不也在城里吗?”
“对。”谢梓清自然道:“但她不是还有个弟弟吗?”
“弟弟?”苏朗根本不知外面的事,更不清楚原来中州王妃还有个弟弟。
谢南洲微微眯眸,似是好奇,“你如何得知?”
谢梓清一时噎住,总不能说是因为他还是程秀儿的时候,跟那人见过吧。
于是只好编谎道:“听说过,那中州王妃对其弟格外袒护。”
谢溪悠不太自然地轻咳一声,接了话头,“若是如此,我倒是可以找来这位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