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s还是精神有问题?
但没人说什么。
在急诊室,见过太多奇怪的事。
“不热吗?”
小丽突然问,声音因为鼻子的伤有些含糊,像是感冒时说话的声音。
阿一愣了一下。
他感受了一下。
面具下,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
呼吸让塑料内壁变得潮湿。
脸颊被塑料边缘磨得有些疼。
脖子上的围巾也让他感觉更热了。
但是...
“不热...”
他想了想,然后补充:
“但又很热。”
“不过...”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
“这条围巾很重要。”
“它提醒我...”
“今晚我是谁。”
这个矛盾的回答让小丽笑了。
笑着笑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我没想到...”
她哽咽着,擦着眼泪:
“当初的玩笑话,阿一先生你还当真了。”
玩笑话。
“真想杀了他。”
“谢谢。”
“真的谢谢。”
“我知道自己很可悲。”
她擦着眼泪,肩膀颤抖:
“明知道他不会改,还是离不开。”
“不是爱。”
“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疼痛。”
“习惯了恐惧。”
“习惯了被需要,即使是被需要当出气筒。”
“甚至开始相信……”
她的声音越来越小:
“这就是我应得的。”
护士离开了,给他们一些私人空间。
门轻轻关上。
“一个人很可怕。”
小丽看着自己缠着纱布的手。
“没有方向更可怕。”
“不知道明天在哪里最可怕。”
“所以我就留在地狱里。”
“因为至少地狱是熟悉的。”
阿一沉默了一会儿。
“我懂。”
“但是今天我学到了一件事。”
他看着她:
“人不应该习惯黑暗。”
“即使在黑暗中生活了很久。”
“也要相信光明。”
“要相信自己值得更好的。”
他的手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
“就像这条围巾的颜色。”
“红色。”
小丽抬起头透过肿胀的眼睛看着他。
透过面具的眼洞,她看到了那双眼睛。
不再是以前那种眼神。
现在那双眼睛里有光。
有希望。
有活着的意志。
“谢谢。”
她说,这次的声音更坚定了一些:
“我会试试的。”
“试着向前走。”
“试着……
她看着那条红色围巾:
“找到属于自己的颜色。”
公寓楼下
警车的红蓝灯光在夜色中闪烁。
两个警察正在押着男人上车。
男人鼻青脸肿。
“在拒捕时摔倒的。”
警察如此记录。
“我要告你们!”
“是他私闯民宅,为什么抓的是我!”
男人最后的咆哮还在夜风中回荡。
“什么假面骑士!”
“有病吧你们!”
“老子要告你们入室抢劫!”
“要告你们故意伤人!”
“老子要告你们勾结……”
车门关上,隔绝了他的咆哮。
新二站在不远处的阴影里。
看着警车远去。
红蓝灯光在他的面具上反射,让他看起来既正义又诡异。
红色围巾在夜风中飘动,像是不灭的旗帜。
他叹了口气。
“看来帅气的台词对你没用啊。”
他自言自语,语气里有种孩子气般的失望: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准备了那么久的变身台词...”
“连围巾都准备好要飘扬了...”
他摘
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可以看到他嘴角的小小撇嘴。
就像是小孩子没得到想要的糖果一样。
“不过没关系。”
他重新戴上面具:
“后面的人会教育你的。”
“在监狱里。”
“有很长时间去反省。”
他转身,准备去医院找阿一。
走了几步,又停下来。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公寓楼。
小丽曾经的地狱。
现在,那个地狱空了。
“台词虽然没说完...”
他喃喃自语:
“但正义还是完成了。”
“这样也算是假面骑士了吧?”
他摸了摸脖子上的红围巾,轻声说:
“至少围巾飘起来了。”
医院
阿一付了医药费。
用的是发的工资,工资翻倍后的第一笔收入。
第一次。
他的钱被用来帮助而不是伤害。
第一次。
他的存在带来了正面的结果。
“还会来看我吗?”
小丽站在医院门口,身上裹着护士给的毯子。
声音很小,带着期待,也带着不安。
“会的。”
阿一点头。
这次没有犹豫,没有不确定。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
那是新二刚才塞给他的,他又转交出去。
“试着新的人生吧。”
小丽接过名片,借着路灯的光看清上面的字:
东都精密株式会社
人事部招聘
前台接待
月薪22万円起
包住宿
不需要经验
名片背面还有手写的一行字:
“每个人都值得第二次机会。——神永”
小丽握紧名片,看着阿一脖子上那条红色围巾:
“那个围巾……”
“是红色的。”
凌晨三点的街头
走出医院,凌晨的风很凉。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像是被稀释的墨水。
新宿的霓虹灯开始一盏盏熄灭。
城市即将苏醒。
路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阿一。
一个戴着玩具面具的成年人。
还系着红色围巾。
在凌晨三点的街头。
“那人怎么回事?”
两个下夜班的女孩窃窃私语。
“好奇怪……”
“是不是变态啊?”
“要不要报警?”
一个醉汉指着他笑:“哈哈哈,假面骑士!还有红巾!”
但阿一没有躲避。
没有摘
没有解开围巾。
没有低着头快步离开。
他感觉自己在笑。
面具下,他在笑。
真的在笑。
不是苦笑。
不是自嘲的笑。
而是发自纯粹快乐的笑。
就算被人指指点点。
就算被人当成怪人。
就算被人嘲笑。
但是我做了正确的事。
哪怕只有今晚。
哪怕只是装扮。
而这条红色围巾。
是我的证明。
他抬手摸了摸脖子上的围巾,感受着布料的质地。
很轻。
但也很重。
轻得像是一阵风就能吹走。
重得像是承载着整个世界。
新二在等他。
同样被人指指点点。
同样戴着面具。
同样系着红巾。
同样毫不在意。
他靠在墙上,双手插兜,看起来特别随意。
看到阿一走出来,他直起身。
两人对视。
像孩子一样,碰了拳。
咚。
手套和手套的碰撞。
“做得好,二号。”
“您也是,一号。”
然后,两人同时笑了。
虽然看不见脸。
但能听见笑声。
能看见两条红色围巾在笑声中飘动。
“走吧。”新二说。
“去哪?”
“有个地方。”
“看日出的好地方。”
天台
城市还在沉睡。
但已经开始苏醒。
远处传来第一班电车的声音。
面包店开始营业,空气中飘来烤面包的香味。
送报员骑着自行车穿过街道,报纸在车篮里摇晃。
东方的天空开始泛白。
不是突然的。
而是渐渐的,温柔的。
像是某种承诺。
像是在说“黑夜会过去,黎明会到来”。
两人坐在天台边缘。
腿悬在空中。
一个失足就会摔死。
但他们不害怕。
面具放在身边,被露水打湿。
塑料的复眼反射着晨光,看起来真的像是活物。
手机响了。
阿一看着屏幕。
香子。
那个“高中同学”。
那个“来感谢他的女孩”。
他的手指悬在接听键上方。
不知道该不该接。
不知道该说什么。
新二伸手接过电话。
“香子!好久不见啊!”
“没想到在城部君这里找到你!”
“我们同学聚会终于可以开了,不过你们这些家伙真过分,毕业了就不联系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困惑:
“诶?请问您是...”
“你不记得了吗?是我啊,是我!”
新二的语气变得更加夸张,带着那种“老朋友被忘记”的假装受伤:
“哎呀,伤心了,真的忘了吗?”
“我可是坐在你后面两排的啊!”
“二阶堂,二阶堂真。”
“还记得吗,有一次你的笔记本掉在地上,还是我帮你捡起来的。”
“上面还画着小兔子的图案。”
“你当时脸都红了,说那是你妹妹画的。”
“哦...好像...有点印象...”
“对吧!我就说你会记得的!”
“对了,你还记得那个老师吗?”
“就是那个教物理的六分仪老师!”
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八卦起来,像是学生在背后议论老师:
“那个超好笑又超讨厌的老师!”
“你还记得吗?”
“六...六分仪老师?”
“超级自我主义的那个!”
“只关心自己的实验和研究!”
“就是那个明明有妻子,还在外面搞暧昧的老师。”
“啊——!”
电话那头的女人突然提高了音量,像是终于找到了共鸣点: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她的声音变得兴奋,带着那种“终于想起老同学”的热情:
“就是那个超级讨厌的老师对吧!”
“那个搞了同事,连同事女儿都不放过的废柴大叔。”
“天啊,我都快忘了!”
她继续说,语气里带着学生抱怨老师的那种语气:
“上课的时候总是在讲他自己的研究!”
“根本不管我们听不听得懂!”
“而且对学生超级冷漠!”
“就像我们只是他实验的道具一样!”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声音变得更八卦:
“我记得那次他被打的事!”
“好像是因为他搞暧昧的对象的丈夫找上门了吧?”
“当时我们都在说活该!”
“那种男人,家里有那么好的妻子还不珍惜!”
“而且听说他对自己儿子也超级差的!”
“我记得有一次看到那个小孩来学校找他...”
“结果他连看都不看一眼!”
“那个小孩的眼神……”
她声音变得同情:
“真的好可怜...”
“就像被全世界抛弃了一样……”
新二听着这些话,表情没有变化。
“是啊。”
“那个孩子确实很可怜。”
“有个那样的父亲。”
“对了,你还记得城部是什么时候转学的吗?”
“我有点记不清了。”
“是高二还是高三来着?”
“我记得...好像是高二来着。”
“没错是高二。”电话那头的女性说。
“哦?”
新二的语气变了,不再是礼貌了。
而是某种猫捉老鼠的愉悦:
“可是城部君不是高一下学期就转学了吗?”
“因为打伤同学,进了少年管教所。”
“在那之前,他几乎没有朋友。”
“更不可能有女同学记得他。”
“因为所有人都在欺负他。”
“包括那些女生。”
“还有……”
神永推了推眼镜,声音更冷了:
“三田高中从来没有叫'六分仪'的老师。”
“我刚才说的一切都是我编的。”
啪。
电话被对面挂断了。
新二把手机还给阿一。
阿一呆呆地接过。
齿轮在脑海中咔咔转动。
一个接一个。
慢慢地咬合在一起。
他喃喃自语:
“只有阿叔知道我的梦……”
只有阿叔知道他的过去。
只有阿叔知道他的高中。
只有阿叔知道那个“梦”。
“看来你的阿叔,不是什么好人。”
阿一低着头,看着手中的手机。
屏幕上还显示着那个名字。
香子。
“接下来怎么办?”
阿一问,声音里有种解脱后的茫然。
就像是背负了二十年的重担突然被卸下。
身体很轻。
但灵魂却不知道该往哪里飞。
“先好好休息。”
新二站起身。
“然后,找你的阿叔问个清楚。”
“如果他真的在利用你。”
他转过身,背对着阳光,脸陷入阴影中:
“那就让他见识一下。”
“什么叫真正的改造人。”
风吹过天台。
两个假面骑士的面具被吹得滚动了几圈。
在地上转啊转。
红色的复眼反射着晨光。
“一号。”阿一突然说。
“嗯?”
“谢谢你。”
新二笑了,摇摇头:
“不用谢。”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他伸手拍了拍阿一的肩膀:
阿一看着他。
这个给了他希望的人。
这个给了他第二次机会的人。
这个把他当朋友的人。
这个和他一起系上红围巾的人。
“我准备好了。”
他说,声音坚定:
“一号。”
新二微笑:
“那就好。”
“二号。”
两人再次碰拳。
这次没有戴手套。
没有戴面具。
只是两个人。
两个朋友。
但红色围巾还在。
在他们脖子上。
在晨风中飘动。
两条红色围巾在碰拳的瞬间交织。
然后分开。
又一起飘向同一个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