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界的光与声,连同队友们,一同被隔绝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一个由黑、金、灰三色构成的扭曲世界。
这里没有风,四周空气粘稠,却在自行流动,带着一股热金属的气味。
内部比从外面看到的要狭窄得多,空间压抑得让她呼吸都必须控制深度。
在她身体两侧和头顶上方,粗壮的黑色管状和金色脉络横七竖八,彼此绞合,构成了无数张网,它们纠缠,蠕动着,伊利丝只能在它们之间,寻找那些缝隙与空腔,绝大多数的缝隙都狭窄得容不下一个人直立。
虹色的闪光时不时在两者纠缠中亮起,短暂地照亮了混乱的结构。
“……比想的还要难走啊。”
伊利丝几乎只是嘴唇翕动,这算不上抱怨的话很快就随着噼啪声一同消失了。
她将身体的重心压低,柔软的身体像液体一样,在这些错综复杂的“血管”与“神经”中穿行,流入面前两条黑色管之间的缝隙。
缝隙实在太窄了,但她不想让身体和其中的任何东西直接接触,不得不将胸腔里的气完全吐出,收缩到极限,在通过最窄处时,她的身体几乎对折,下巴紧贴着胸口,最后还是顺利挤了过去。
时不时传来“嘎巴”的绷紧声,像生物的筋骨在受力,在狭窄的空间里放大,压迫感无处不在。
这里没有路。脚下那些凹凸不平的灰色石化物质,是唯一正常的落脚点。
她一边弯着腰,行走在那些灰白色的地面上,一边警惕的观察着前路。
一道虹彩电光在不远处绽放,短暂的展示出了更多狭窄的缝隙
触手可及的头顶,流淌着微光的金色脉络在有节奏地收缩,伊利丝甚至能感觉到它搏动时带起的微弱电流,扰动着自己额前的碎发。
为了钻过眼前低矮的空隙,她的身子几乎完全贴在了地面上,肩胛向后紧缩,同时用指尖在粗糙的地面上寻找着可能存在微小的凸起,拉拽,以此牵引着身体,成功将自己“倒”了出去。
又向前推进了一段,她感到相比空间似乎开阔些。
这里的金色脉络和黑色管网相对变得稀疏,它们之间的争斗不再那么激烈,更多的石化根须交叉,堆积在这里,堪堪架住了上方的黑色与金色,形成的小小空腔,正是伊利丝需要的短暂休憩点。
她手脚并用爬了过去,钻进根须中,里面的空间勉强能允许她勾头坐着,终于得以将一直紧绷的背脊稍稍挺直,长长呼出一口气,将肺里的浊气排空,才重新吸入一口带着金属味的空气。
她解下腰间的水囊,用冰凉的瓶身贴着自己的脸颊,平复着过速的心跳。确认四周暂时没有迫近的威胁后,她靠着根须仰起头,朝着来时的方向,用大声喊道:
“能听见吗?格里夫!”
外部平台之上,格里夫提着灯,在伊利丝进去的缝隙前踱步,时不时抬手照照里面,又放下,费舍尔在他身边站着,努力将自己的感知延伸出去,却只换来一阵阵混乱。
安坐在靠近进来那扇门边的地方,来回搓弄着自己干黄的一小撮头发,一根根数着,亚敏在她旁边闭着眼休息。疯岩独自一人站在边缘处,扶着根须,怔怔的望着虚空发呆,不知在想什么。
伊利丝的声音就那样出现了。
没有方向,没有远近。
却仿佛有了实质,像一张柔软的膜,均匀的将几人包裹在其中。
“什么东西?!”正在发呆疯岩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跑回人群中,四处张望。
亚敏瞬间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后颈的短发都了竖起来。
“怎么回事?”
格里夫立刻警惕地扫视着周围,战斧的握柄被攥得咯吱作响。
费舍尔额角青筋不受控制地跳了跳。
格里夫的目光最终落在他身上。
费舍尔睁开眼,对着格里夫,缓慢但肯定地点了点头。
“声音……是她。但怎么会...”
得到确认,格里夫才将信将疑地转回头,向着缠结区内
大声回应:
“听见了!我能听见!伊利丝你在哪?!你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而格里夫的声音,也没受到缠结区内的任何响动影响,带着明确的方向感,精准地牵引着她的听觉,让伊利丝匪夷所思。
“奇怪?我的声音声音很正常啊...倒是,为什么你的声音这么清楚。我还在里面,临时找了个地方喘口气。”
她顿了一下,言简意赅地汇报:“里面比想的窄很多,到处都在动。能落脚的地方都是外面那种石化根须堆成的,应该是那些东西死掉之后留下来的。不过我还没看到出口。”
“知道了。”格里夫的声音传来,“你自己小心,别硬来。随时报告情况。”
“明白。”
伊利丝应了一声,自顾自地点了点头,随即才反应过来外面的人根本看不见她的动作。她将水囊重新挂回腰间,短暂的休息让她的大脑又清醒了几分。
她审视了一眼前方的路径。一个被数条金色脉络和黑色管网反复挤压后形成的裂隙,只容一人匍匐通过。
伊利丝重新放低身体,钻进了那条裂隙。
她的肩和髋在粗糙的石化表面上摩擦,发出细微的声响。上方的搏动,带动着整个通道在轻微起伏,压迫感如影随形。她只能用手肘和脚尖交替发力,一点一点地向前蹭。
视野被完全限制,眼前只有几寸之内被前方脉络微光照亮的灰色。
伊利丝加快了速度,上半身率先探出了裂隙。她左脚发力,准备将整个身体带出去,右脚则顺势向前伸出,寻找下一个落脚点。
正当她思索着下一步该怎么走时,失重感从脚底沿着脊椎窜上大脑。
脚下是空的!
世界在她眼前倾斜,她探出的身体没有任何支撑,眼看就要直直地向下栽去。
危急时刻,动物本能接管了身体。在她反应到危险的刹那,还卡在裂隙中的左腿膝盖猛地向上一顶,死死地卡住了缝隙。同时,探出去的双手拼命向后探,指甲在坚硬的石化边缘划出刺耳的嘎吱声,右手五指扣住了一块凸起的尖锐岩角。